历时8年之久的馆藏清宫“天禄琳琅”修复项目日前取得圆满成功，正式结项。这是自2007年“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实施以来最大的一次针对国图珍贵古籍的专项修复行动，取得重大成果。项目修复体量大、难度高、情况复杂，在全面贯彻现行修复理念与原则的基础上实现了创新和突破。
▲ 天禄琳琅藏书衬纸整改前（上图）后（下图）对比（国家图书馆供图）
“师带徒”推进人才培养
“天禄琳琅”是清代乾隆皇帝将皇宫各处藏书中宋、金、元、明版旧书进行择选，掇之菁华置于昭仁殿而成的重要藏书。虽为清宫珍视专藏，但从建立直至20世纪50年代，几经坎坷，磨难频生。目前，国家图书馆藏“天禄琳琅”279部，其中宋、元刻本占比较大，并且保存着《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后编》中最为珍贵的大部分古籍。这些古籍不仅刊刻年代久远，有的还是存世孤本，弥足珍贵。
2013年6月，国家图书馆古籍馆完成了“天禄琳琅”未编书的编目并对其进行了破损情况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这批书籍中10%属于一级破损，急需抢救性修复。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经费的支持下，国家图书馆藏清宫“天禄琳琅”修复项目正式启动，由国家图书馆古籍馆资深修复师朱振彬担任首席专家，带领国家图书馆古籍修复骨干崔志宾具体承担修复工作。
此次项目中，一方面由经验丰富的修复专家全程引领修复工作，他们均具有35年以上修复经验，在面对诸多破损情况复杂、技术难度高的古籍时，专家们不仅保证了修复结果的高标准完成，也起到十分关键的技术示范作用。因送修“天禄琳琅”书籍情况多样，青年员工通过实际修复工作可掌握的技能也相对全面，所以此次修复工程在圆满完成修复工作的同时，也促使年青一代的修复工作者在技艺、经验、科研能力等方面均得到有效提升。
灵活践行原则 突破修复理念
记者了解到，本次修复方案请馆内外的古籍版本、古籍纸张等材料、修复保护理论及技术专家进行论证，得到了业界专家的认可。
“天禄琳琅”藏书破损情况复杂且多样，修复方案无法一概而论，而是需要针对每一册书进行“个性化”定制。这期间的工作开展以四项修复原则“整旧如旧”“抢救为主 治病为辅”“最少干预”“过程可逆”为基础，又根据不同问题对其灵活应用。在“天禄琳琅”藏书中有一个显要特征，即大多数藏书中都可见前人修复的痕迹。在“整旧如旧”的指导原则下，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保留还是清除这些“后来者”的遗存。国家图书馆在此次修复中对该问题进行了反复深入的探讨，最终在处理留有前人干预痕迹的古籍时，修复前充分分析其干预手段对当下乃至未来该书的使用质量及保存寿命的影响，从而合理把控当下修复周期需要复原的时间节点。面对不影响书籍保存质量的情形，需严格维护历史遗存，为后人留下客观实证。
国家图书馆古籍馆副馆长陈红彦表示，修复中有许多特殊案例，例如，过去以“连补带衬”等不当修补方式进行修复造成书叶纸张褶皱、板结、粘连等情况，如《班马字类》《孟子音义》等，前人的操作痕迹不利于古籍保护，本次修复进行了整改，尽量减少其本体继续劣化的可能，从而使留存时间得以延长；也有书叶纸张严重失去物理强度、亟须抢救的情况，水浸后严重粘连、酸化严重导致纸张酥脆，如《丹渊集》《唐类函》等，若不及时进行脱酸、加固处理，酸化范围将继续扩大；还有絮化严重致使纸张变形、交互粘连乃至稀薄疏松的情况，如《六家文选》《太玄经解赞》等，如不对其进行局部甚至整体托裱，承载文字的纸张将继续劣变降解。在处理以上病害问题时，修复方案并非死板照搬“整旧如旧、最少干预”等原则，在秉持基本原则的前提下，工作中仍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该项目一方面是对‘天禄琳琅’藏书的修复实操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对古籍修复原则的进一步深化解读。围绕‘整旧如旧’形成了一个个更加具体、细化的课题，也产生了系列科研成果，在践行修复理念方面实现新的突破。” 陈红彦说。
科技助力 成果丰富
此次“天禄琳琅”修复工作，依托古籍保护科技文化和旅游部重点实验室的先进仪器设备，主要由国家图书馆青年古籍保护与修复人员对藏书的原有材料、破损情况以及修补材料等进行了科学检测与分析。
国家图书馆古籍馆文献修复组馆员崔志宾表示，“天禄琳琅”涉及材料的丰富性，是此次修复工程的难点。在此次修复项目中，修复人员始终在材料拣选上做出努力，以期让修补材料最大程度接近原件。除了丰富的书叶用纸，还涉及种类繁杂的加工纸（瓷青笺、瓷青卷、粉蜡笺等）。在以往修复工作中极少从材料源头进行深入研究，此次修复工程中，修复人员对“天禄琳琅”书籍涉及的方方面面的材料都进行了系统探究及工艺复原实践，在解决修复材料这一问题上取得了重要突破。“在事先准备修复用纸的工作环节，有针对性地配备了多类型传统手工纸。种类方面力求全面、品质方面严格把关。以显微纸纤维检测、仪表厚度测定等技术手段辅助传统以手感和视觉经验选纸，大大提高修复纸张的准确、安全、合理性。这使得以往以主观判断为主的修复工作开始有客观检测凭据作为辅助。此次修复工程在传承老一辈技艺经验的基础上，又融入了新时代文献保护的科学理念，不仅取得了良好的预期修复结果，也帮助国图古籍修复工作科研水平更进一步。”崔志宾说。
此次专项修复中产生了丰富的科研成果，修复人员既“做”，也“述”，为修复存史，同时解决修复材料等方面的难题。新老结合，优势互补，修复团队边修复、边研究、边解决问题，几年间发表了诸如“天禄琳琅”珍藏中前人修复遗存及解决措施综述、传统染色在“天禄琳琅”修复工作中的应用初探等一系列论文，同时在国家图书馆经费的支持下完成或正在完成一批科研项目——文献修复用纸选配规范标准化研究、库瓷青纸的染色复原研究等，解决古籍保护中古籍修复材料难配的困扰，让科学技术变为生产力在古籍修复领域得以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