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向沉浸式的文旅遇见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虚实体验的元宇宙时，行业出现不同声音：有人认为元宇宙会对旅游业形成很大冲击，虚拟世界将替代实景旅游；也有人认为文旅是元宇宙极好的技术应用场景，元宇宙会将文旅带向新的更大的空间；还有人认为数字化旅游永远无法替代真山真水中的感官感受。文旅作为元宇宙在具体领域的应用入口，除了了解元宇宙背后的底层技术代码以及交互接口将来带来的颠覆性变革，还要让设计者打开“脑洞”，天马行空。当下的文旅活动早已不是为了“达人所之未达，探人所之未知”的边界突破，文旅活动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当下人对于感官体验的享受和超越。同样，元宇宙的到来，其时空整合、目的地扩展和创作平权及其带来的新社交集合会重塑文旅产业，创造更多可能性。
自2021年底开始，在各地“十四五”产业规划中，多省市将元宇宙列为重点。去年11月，浙江省经信厅就组织召开元宇宙产业发展座谈会。12月底，杭州宣布成立元宇宙专委会。随后印发的《关于浙江省未来产业先导区建设的指导意见》中，未来产业发展体系中已将元宇宙列为重点领域。上海则在去年底发布的《上海市电子信息产业发展“十四五”规划》中提出，要加强元宇宙底层核心技术基础能力的前瞻研发，探索行业应用。2022年初，又有北京、无锡、合肥、武汉、深圳等城市“跑步入场”。无锡市滨湖区发布《太湖湾科创带引领区元宇宙生态产业发展规划》。合肥、武汉同时把元宇宙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中。北京将推动组建元宇宙新型创新联合体，探索建设元宇宙产业聚集区。深圳则成立了元宇宙创新实验室，已成功对接超过26个国家的用户和技术团队。何为元宇宙？全球对此众说纷纭。元宇宙的概念最早出现在尼奥·斯蒂文森1992年写的科幻小说《雪崩》中。清华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发布的《2020—2021年元宇宙发展研究报告》指出，元宇宙仍是一个不断发展、演变的概念，不同的参与者以自己的方式不断丰富着它的含义。报告中提到，元宇宙是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基于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基于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会系统、身份系统上密切融合，并且允许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和世界编辑。
在腾讯联合复旦大学推出的《2021—2022元宇宙报告》中提到，狭义的元宇宙是一种基于增强现实、虚拟现实、混合现实等技术，整合了用户替身创设、内容生产、社交互动、在线游戏、虚拟货币支付的网络空间。它不是脱离现实世界的异托邦，而是与现实世界的交互、混同。元宇宙技术的本质是数字孪生技术。作为元宇宙的技术基础之一，去年3月，数字孪生被写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在“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的篇章中提出，要“推进城市数据大脑建设，探索建设数字孪生城市”，进一步推动城市数字化的全面发展。其实，数字孪生技术最早被运用于军工及航空航天领域，随着智慧城市与数字治理的兴起，其被进一步扩展应用于智慧城市建设。目前，数字孪生技术不仅在河北雄安新区、天津滨海新区、南京江北新区等区域搭建了试点工程，还逐步在北京、上海、浙江、福建等多地开花，为城市治理注入创新动能。
虽然元宇宙的概念正在逐步转化为现实，但在目前阶段，仍有不少伪定义需要厘清。首先，元宇宙不是一项独立的技术；其次，现在讨论的元宇宙都是基于三维基础，与前期的互联网时代有明显的区别；再次，元宇宙是对现实世界的虚拟化、数字化过程，元宇宙的落地需要一个规模更大、算力更强的基础设施。为什么元宇宙会引发科技界、企业界、资本界，乃至政府部门的极大关注？究其原因，元宇宙的发展将给人类的生产生活带来更多的便利，无数新产品将出现，人们的生活方式将被极大改变，这种改变与大数据、自媒体时代的改变是不能比拟的，是从二维到三维、四维的进阶。
加之，伴随着5G、区块链等基础设施的完善、智能终端的普及，以及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扩展现实（MR）、云计算以及数字孪生等新技术的相继成熟，元宇宙发展的条件已然满足，我们即将迎来元宇宙，甚至可以说我们已经开始生活在元宇宙的雏形当中。而文旅元宇宙的本质又是什么？业内专家孙玉麟认为，就是以数字化技术打造新业态，既是工具，也是重构，最终效果就是要让游客来得多、留得时间长、玩得嗨、消费多、黏性大，文旅元宇宙特别有助于实现这些目标。文旅元宇宙代表未来，元宇宙是工具，最终打造新业态才是目标与本质。随着文旅场景时空体验的不断延展，文旅产业体验式的转型升级成为主要方向，元宇宙无疑是实现数字文旅转型更好的平台。“元宇宙+文旅”的未来可能还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如同30年前人们无法相信手机会成为人类身体延伸的一部分，未来，交互设备和交互平台将有可能也会成为我们身体的另外一个更强大的延伸。
圆桌对话
文旅元宇宙将会走向何方
实 践
假如移民火星 如何记住乡愁
“赛博天空2077”创始人兼首席设计 蔡 明：在我看来，深度的游戏玩家将成为第一批元宇宙文旅虚实共生场景的用户。相比于无效社交，现在的年轻人更倾向于和同好进行交流。在线上经过相同的体验后，在熟悉场景的线下社交则水到渠成。“赛博天空2077”的目标是将游戏的场景在现实得以复现，线上线下游戏数据保持同步，从而让虚拟身份更具实感，由“身份”带来的体验上的不同也会刺激玩家不断进行升级，从而达成一种整体统一的身份认同感和产生在这一世界中不断提升的内驱动力。我们正在筹建的“姑苏喵喵城”苏州项目和“八臂哪吒城”北京项目是“赛博天空2077”元宇宙文旅项目的线下实体，将于2023年面世。姑苏喵喵城是一个拥有21层、高度达100米的游戏动漫综合体，也是2077年移民火星的人寄托对地球“乡愁”的火星城邦设计，将苏州的阊门、寒山寺、拙政园等代表元素解构和重新设计后，折叠建造成一座100米高的垂直山塘街，文财神范蠡、西施等苏州人物故事也融入其中。不同于主题乐园在同一平面划分IP领地，喵喵城将楼栋的每一层都打造为一个宏大的IP宇宙。在这里，主题餐饮、民宿、酒吧、主题店、互动场景等一应俱全。对于受众来说，拥有食、玩、住等消费业态能够让消费体验完整且不间断，从而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元宇宙世界所带来的体验“不出戏”，达到深度沉浸的效果。同时设计的许鲜市场是一个主打沉浸式美食板块。在这里集合了超过300种的美食和主打原产地的水产、菜场和食品，不仅有阳澄湖、太湖等多达20多个产地的优质大闸蟹，苏州排名靠前的餐厅、苍蝇馆，抑或是消费层级更高的食材餐馆都在此汇集，同时还能体验到穿越姑苏5个时代的“吃”的沉浸感。虚实共生的“赛博天空2077”将会打破虚拟与现实的边际，让科技与内容创造力为日常生活注入更多乐趣和精神满足。同时，我设计赛博天空2077的初衷，是希望大家在元宇宙时代能够重新回归真实，用真实互动带来真正的美好体验。
成熟游戏IP天生自带元宇宙属性
西山居文旅主题商业乐园负责人刘潇逸：在我的理解中,元宇宙的终极形态接近于沙盒游戏加大型多人在线游戏的集合体，你可以在开放度极高的虚拟世界里编辑和创造内容,同时也可以享受和消费他人生产的内容。西山居的经典游戏IP剑侠情缘系列,特别是《剑网3》拥有庞大丰富的世界观，繁荣的同人生态，PGC与UGC内容的生产和消化运转得十分良好，制作团队也一直在追加如“家园系统”等自由度更高的玩法，一定程度上契合了元宇宙概念里的某些要素。但我认为现今的技术能力和大众接受度，都还不足以快速将现实内容完全进行数字化并达到较理想的虚拟体验效果，因此现阶段追求线上线下内容的互通，为大众提供更多维度的娱乐体验更切合实际。西山居文旅希望能打造一个永远不关门的游乐园，这个“游乐园”既包含线上的游戏世界，也包含线下的文旅项目。一方面，我们在文旅项目中，正在尝试解决用户行为结果在二三次元中互通，使同一个人在面对剑网3这个主题内容时，将自己线上玩家和线下游客的双重身份进行合并且产生认同。我们和西安欢乐谷合作的剑网3主题区，既有从大众文旅娱乐需求出发、追求沉浸感和互动的项目,也针对游戏玩家所喜欢的一些游玩方式,将游戏内容局部、穿插地融合进来,通过智能设备等方式识别用户，实现个性化、定制化体验，园区将在今年开门迎客，让游客沉浸式品味国潮江湖百态。另一方面，西山居文旅合作的每一个文旅项目,都将在游戏中创建独立地图,还原线下文旅项目的内容。也就是说,当你和朋友一起在文旅小镇里游玩,分别后还可以一起回到线上,进入虚拟地图进行游玩,极大增强了用户黏性和认同度。
沙盒游戏将是游戏元宇宙吸引玩家的“杀手锏”
风雅六合创始人 尹泽森：元宇宙的演化进程不可避免，也是虚拟和现实博弈的一个过程。元宇宙的第一拨客群一定是年轻人，更准确地说是具备年轻力的人群，他们有热情、有探索精神、极具想象力、对新鲜事物具有好奇心和欲望。线下沉浸式剧本杀游戏的玩家，也正在成为游戏元宇宙的第一批目标用户。真人实景沙盒游戏因超高自由度及开放性，必将会成为极受欢迎的元宇宙虚实共生的体验场景之一。2021年，风雅六合团队在江西浮梁沧溪村推出的开放式真人实景国风沙盒游戏《幻乡·沧溪风华录》，见证了一个文旅新物种的诞生。在沧溪村通过3条主线和160多个支线，创造了一个武侠江湖。玩家在4万多平方米的古村世界内自由探索，与NPC（非玩家角色）自由互动，随时随地都可能触发剧情、任务乃至奇遇，为进入其中的玩家提供了基于实景沉浸体验的沙盒游戏真人体验。“赛博天空2077”更是颠覆式的选择了20余万平方米空间场景的全域沙盒覆盖，玩家的购物、用餐、住宿、娱乐等均可使用“角色”身份进行，超过400名NPC，外加超过1千条的任务量使其成为沉浸式沙盒巨无霸。沙盒类项目与元宇宙的链接点就在于其开放性和可创造性，玩家可以获得非线性的游玩体验，每一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选择获得差异化的体验，甚至可以创造和改变这个世界。沙盒类项目的价值在于为虚实共生的元宇宙提供了物理空间里的适配玩法，玩家在现实空间获得和虚拟“异世界”里的一致性体验，同时可以在这个世界使用虚拟身份拥有真实的社交关系。当虚拟场景实现真正落地，将虚拟和真实高度重叠，但却要在真实场景中遵循虚拟世界的游戏规则，在游玩线路中贯穿整个项目的沙盒游戏逻辑。沙盒类元宇宙项目不仅为玩家真正创造出极度沉浸的虚实体验，也令其成为大多数游戏和元宇宙项目吸引玩家的重要“杀手锏”。
机 遇
赢得和占有用户更长的停留时间
SMART度假产业专家委员会秘书长、AIM国际设计竞赛组委会主席 王 旭：今年我们的AIM国际竞赛单元将主题定为：“我在元宇宙的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对于设计师而言，元宇宙是必然趋势，而且元宇宙对于设计领域而言并不陌生，因为设计建模早已离不开计算机。元宇宙的到来，带给设计最大的不同是经济逻辑的重大转变，设计不再仅仅服务于投资人，设计创造力将变成有巨大价值的资产。回到元宇宙设计的主题，在元宇宙的世界中，当重力与资本不再成为限制建筑的首要条件，建筑是否会更回归人本？当结构与材料更随心所欲，设计师是否将更多精力关注于用户的体验和心理诉求？除了设计力的提升，设计师在元宇宙更需要转型思维。对文旅而言，我认为除家庭、工作以外的第三空间体验，都可归为文旅形式。基于这样的定义，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网购越来越方便的当下，仍然有很多人选择去商场，从而令更多的商场和文旅综合体正在转向沉浸式体验的创造：比如餐饮界的“文和友”、小吃街里的陕西袁家村、度假地产中的北戴河阿那亚……无论虚拟还是真实空间，未来竞争的主要目标就是赢得和占有用户更长的停留时间。对文旅机构而言，元宇宙将极大地扩展文旅的外延，所有与休闲娱乐文化相关的体验，无论线下还是线上的，都将联合在一起的，转化为一个全新的文旅产品。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办法给元宇宙概念一个清晰的界定，所以我们将通过竞赛众创的方式对元宇宙进行探索。通过几千人从不同角度和不同思维方式出发，去描述和展现不一样的元宇宙，从而找到开发元宇宙的突破点。期待充满创造力的设计师在元宇宙环境中创建新的空间逻辑、应用场景，甚至重构元宇宙建筑与生活哲学，成为这一领域的拓荒者与奠基人。
展 望
元宇宙重塑文旅产业的三种可能性
大地风景文旅集团副总裁 李 霞：元宇宙是与现实世界相映射和交互的虚拟世界，在映射和交互当中，人们会感到陌生又熟悉、冒险又安全、身临其境又可以随时离场。这种感受本身就很像旅游活动追求的感受。展开想象，元宇宙会重塑文旅产业，带来若干种可能性，其中可期待的有三种：时空整合、目的地扩展和创作平权及其带来的新社交集合。第一，元宇宙会让文旅产业不拘泥于现场和瞬时，实现去脆弱性。元宇宙的数字孪生会形成一个数字化的文旅世界，任何一个现实景区都可以在元宇宙中拥有一个没有时空边界的内容空间，随时随地可以进入。对于那些拥有垄断性的文旅IP潜力的景区来说，都有强大的优势在元宇宙中定义自己的专属空间。疫情改变了现实世界的旅行格局，但这种不得已的隔离可以期待在元宇宙中被反转。第二，文旅目的地的扩展会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同时实现。旅游目的地将不仅仅指代地球上的一个角落，人们也能更容易地去火星或伊甸园旅游。那些人类情感指向的不可抵达的真实世界或从未存在的虚拟世界会在元宇宙中被创造出来，成为一种全新的文旅目的地。元宇宙将扩展文旅目的地的边界，将游客带向更大的虚拟世界。原本只能依靠文学、影视、或游戏描述的场景、人物和情节，在元宇宙中具备了接近真实感体验的全新接触方式。第三，新社交集合。对于文化型旅游景区来说，在元宇宙当中，所有对某个IP或主题有兴趣的分身，都可以围绕这个IP进行不局限于时间和空间的创作，文化体验的丰富度将极大提升。与此同时，在元宇宙新型社会体系里，时间、空间或身份的交集会叠加出新的社交集合，使得元宇宙文旅的创造和消费有更高的社交质量。文旅的本质是超越现实之上的精神活动，无论是从体验角度还是商业角度，元宇宙都给文旅行业带来更大的想象空间。主动拥抱元宇宙的文旅项目会得到创新红利。而当元宇宙的技术要素趋于成熟，文旅项目的竞争还会再次回归于内容的文化性和艺术性的竞争，也即以想象力激发更绚烂想象的竞争。
要继续保持文旅元宇宙的应用优势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媒体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沈 阳：元宇宙的时空拓展性、人机融生性、经济增值性三大属性将重构文旅应用，形成标准化的应用场景。文旅产业是最早使用VR、AR技术的应用领域，在很多景区，云旅游、云观展已经相当普及，这些成果都很接近元宇宙的场景应用。但是，文旅元宇宙的体验与真实旅游体验有明显区别：第一，文旅元宇宙可以感受任意视角。传统旅游只能看到足迹所到之处的风景，而在元宇宙中，可以自主选择任意位置——山顶或空中，可以放大和缩小自己的视线——扮成蚂蚁或巨灵神。任意的视角尺度，是文旅元宇宙的重大特征。第二，可传输的沉浸式旅游数据。一个人在真实现场旅游，可以把所有现场收集的数据传输给后方，让一家人同步身临其境地旅游。第三，元宇宙中产生的数字资产可以流转和交易，具备经济价值。以前的旅行拍照，最终只能存储为一张照片，而文旅元宇宙中，可以把照片转化为资产，在一级市场进行交易。从目前来看，中国博物馆在文旅技术的应用在全世界来看都是具有领先优势的。中国在短视频、直播带货的应用、在文旅和文创的研发上的成绩在全球都很突出，应该将应用层面上的优势继续保持到元宇宙的时代。同时进一步加大研发力度，做出适合元宇宙的爆款时空流产品，持续引领潮流。展望未来，文旅元宇宙将会有五大趋势：一是虚拟人、机器人的广泛应用；二是元宇宙在中华传统文化、时代精神和新兴科技结合方面可以做很好的二次创作；三是将元宇宙的经济体系和文化旅游结合起来；四是对外传播过程中，把已有的好传播经验和与这一轮的文旅元宇宙产品做好结合；五是对人工智能、区块链、大数据等成熟技术做好整合运用，推进文旅元宇宙的应用更加成熟。本着推动技术发展、防控底线风险、包容元宇宙概念、支持元宇宙研究、消解元宇宙炒作的原则，我们应该鼓励更多的文化和旅游主体对文旅元宇宙进行探索。但从时间上来讲，元宇宙的发展不能脱离于人类生产力发展阶段，不能让人因为过度地沉浸虚拟时空而导致真实世界产业发展的坍塌。未来发展不仅要靠技术创新，还需要制度创新共同作用，才能实现健康发展。
（李琤、鲁娜采访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