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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悼念儒雅谦和的黄竹三先生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22-01-27  浏览次数:177867
核心提示:  沉重悼念儒雅谦和的黄竹三先生 西安翻译学院教授 李强(黎羌)    前几天山西有好友发来一条噩耗信息:“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首任所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傩戏学研究会顾问、山西省古典文学

  沉重悼念儒雅谦和的黄竹三先生

      西安翻译学院教授 李强(黎羌)
  

  前几天山西有好友发来一条噩耗信息:“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首任所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傩戏学研究会顾问、山西省古典文学学会顾问、《中华戏曲》编委会顾问黄竹三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2年1月22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4岁。”
  
  对于曾朝夕相伴的尊敬长者的不幸逝世,我如雷轰顶,心中悲痛,难以言表。白天黑夜,每每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不觉顿生淡淡的哀伤与崇高的敬意。
  
  记得我在2007年曾发表过一篇《黄竹三先生对戏曲文物研究所做出的贡献》,其文开篇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在中国偌大的版图中,山西省临汾市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弹丸之地’,却蓦然崛起一支在国内外绝无仅有的‘戏曲文物’研究梯队,并创办了一家享誉海内外的《中华戏曲》杂志。与其同时,诞生了一家众人瞩目的‘戏剧戏曲学’博士学位授予单位—“戏曲文物研究所”。不明底细,不解其状的人们,自然会去追溯以上三支溪流的源头,去寻找其领军人物,最终都会不约而同地叩访到的山西师范大学,寻觅到此校戏曲文物研究所首任所长、著名教授黄竹三先生。”
  
  此言不虚,时隔15年,我发现此判断与评价都印证了历史现实。如今,国内外社会学界对黄竹三先生的评价更加扩大与提升了,尤其是在他于2014年荣获第八届全国“戏曲教学与研究终身成就奖”时;他所创办的大型学术集刊《中华戏曲》成为此学科的核心刊物(CSSCI来源集刊)之后,其光环越来越耀眼。多年以来,山西师大与山西人文学界都不由自主地感慨这位来自南国的儒雅之士——黄竹三先生给黄土高原带来“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一珍贵而永恒的馈赠之物。
  
  在如今这个浮躁、虚假、物欲横流的商业世界中,社会上层不堪目睹,沽名钓誉功利主义者太多,而像黄竹三先生这样博学多才的儒士或文人雅士则太少。《<书>序》曰:“ 汉室龙兴,开设学校,旁求儒雅,以阐大猷。”我们这个世风日下的高校学界,若要想真正振兴教育与科研事业,实在太需要求贤如此儒雅谦和的有志之士。
  
  《史记·陈涉世家》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不认识或没有与黄竹三先生打过交道的人们,不一定会了解这位来自南国富庶之地、名牌高校的知名学子的真实心理;不会理解这位自愿来到黄河岸边贫瘠之地,扎根黄土,献身三晋的远大理想。更不会趋同他直视频频调动,面对重重困难,种种不平等待遇,却不怨不悔,初心不改,为北国教育事业奉献终生的高尚品德。
  

  如今我还清晰地记得于2007年,海内外人士济济一堂云集山西五台山参加“黄竹三先生七十初度暨戏曲研究新思路”的学术研讨会上,这位儒雅之士所作的谦逊、低调、文温尔雅的“致谢辞”:“今天,是我黄竹三来到这个人世七十年的日子,感谢山西师范大学和戏曲文物研究所,在佛教圣地五台山为我举办祝贺活动。到山西师大以后,曾在中文系上过课,后来在戏曲文物研究所搞过科研。此外,还参加过一些社会工作,比如下乡、支农、参与临汾地区戏剧评论和山西省的高校职称评定、学位评定工作等。”
  
  “平心而论,工作还是认真的、努力的,也取得一些成绩。在校内,窦楷先生、冯俊杰先生以及王福才、李强、王星荣、车文明、延保全等先生、老师、同事,都对我有极大帮助。我深深感谢诸位对我的垂爱。”
  
  请看他当众所发表的简单扼要、平淡如水、充满温情与感恩之心的话语感言,真让人难以与黄竹三先生在中国传统戏曲研究方面做出的杰出的学术、教育贡献联系起来。但是在其之后,他当年的业师,中山大学前副校长,中文系前主任黄天骥先生却以“竹魂”形象为赠言,向与会者诠释了黄竹三先生在校内外的超凡脱俗的高贵人品才识与道德修养:“从学期间,竹三的勤奋、刻苦、认真,在同辈学生中是出了名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物质供应匮乏,竹三体质本来羸弱,学习和生活的压力,让他的身躯显得又高又瘦。当他穿着深色的中山装,摇摇晃晃、在康乐园的竹径里穿行时,简直就像是竹丛里的一竿竹子,趁风摇曳,而坚韧不挠的竹魂,也铸就了竹三的个性。”
  
  “我想,本来粤籍学生中就显得生性勤奋的竹三,又受到三晋淳厚朴实风气的熏陶,更使他兼具坚韧和勇于开拓的学术品格。所以,他能取得的杰出的成绩,绝非偶然,我既为竹三的成就感到高兴,也为中山大学能有竹三这样的校友感到骄傲,想不到岭南的一竿秀竹,竟然在三晋的沃土中,成为学术殿堂的参天之树!”
  

  我有幸于新旧世纪之交,因黄竹三先生的引荐,能从新疆文联调到山西师范大学戏曲研究所工作,还有机会参与《六十种曲评注》编辑、校对与评论工作。在三晋大地这块沃土上,亲眼目睹黄竹三教授是如何率领同行们,艰苦卓绝地奇迹般地打开戏曲文物、祭祀戏剧、戏剧文献科研的宏大局面的。
  
  说到黄竹三先生的戏曲理论与实践方面所做的杰出贡献,不言而喻可以他的十数部鸿篇巨著为证。在2015年黄竹三先生题签赠送我的一部《黄竹三学术论文自选集》中,在其洋洋洒洒de“著作 附录”里,我们可一目了然亲灼经他之手而成的累累学术硕果:《宋金元戏曲文物图论》,山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元杂剧故事新编》,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石君宝戏曲集校注》,山西人们出版社1992年版。
  
  《山西省曲沃县任庄<扇鼓神谱>调查报告》,台湾民俗曲艺1994年版。
  
  《戏曲文物研究散论》,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年版。
  
  《六十种曲评注》,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牡丹亭评注》,山西出版社2005年版。
  
  《戏曲文物通论》,台湾国家出版社2009年版。
  
  《戏曲研究新论》,三晋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
  
  《中国戏曲文物通论》,山西教育出版社、三晋出版社2010年版。
  
  另外还有《中国戏曲文物与演出叙论》,《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洪洞介休水利碑刻辑录》《浮生诗草》等精彩文集。他真可谓是“著作等身、学富五车”的行家里手。但是与众不同、淡泊名利的是黄竹三先生对此总是均一笑了之,缄言不语。
  

  《易·谦》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黄竹三先生历来都是这样一位谦虚而严格要求自己,令人尊敬与仰慕的”谦谦君子”。翻阅他曾在隐居的京郊万科城市花园紫竹院寓所为《黄竹三学术论文自选集》云轻水淡写的“序言”, 略带调侃语气,风度翩翩地回忆自己一生三次“一纸调令”所演绎的“令人啼笑皆非”之命运:第一次是中山大学研究生毕业,“让我从南海之滨奔赴黄土高原,到新办的山西轻工业学院去教公文”;第二次是“又让我到晋南山区的大宁县龙古村去当农民”;第三次是“又让我‘破帽遮颜回闹市,鹑衣半解赴学官’,到山西师范学院去当教员。”
  
  他对自己重操旧业的机会很珍惜,对花费一辈子心血撰写写的文章一脉情深。他曾如此坦诚、自然的总结:“五十年来,我写了一百多篇文章,集中所录,当然认为这是我写得比较好的文章,然学术浅陋,所见未必正确。好在这些论述皆有所据,无空泛、杜撰、臆测之言,庶几可免贻误后学之讥。若能如此,则幸甚矣。”
  
  回忆起我有缘拜识黄竹三先生,是在1988年9月15日新疆戏剧家协会与上海戏剧学院发起,中山大学中文系、中国戏剧家协会在新疆乌鲁木齐市联合举办的“首届中国戏剧起源研讨会”上。来自国内外的著名人士有:中国戏剧家协会理论研究室的曲六乙、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的苏国荣、廖奔、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幺书仪、中国戏剧出版社的颜长珂、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的麻国钧、上海大学中文系的黄强,上海戏剧学院的夏写时、陈多、叶长海、辽宁艺术研究所的任光伟、中山大学中文系的黄天骥、吴国钦、康保成、南京大学中文系的周安华、华东师范大学的齐森华、中国大百科全书编辑部的刘辉等。另外还有来自日本皇家学习院的诹访春雄,以及来自香港中文大学的陆润棠教授等,各路神仙云集天山脚下天鹅宾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黄竹三先生也携带他的硕士研究生,后来的广东省文化厅厅长景李虎来参加此重要的学术会议,即所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在此特殊的学术场合,我亲眼目睹所景仰的黄竹三先生灼人的风采。他在所有宾客中因为个头过高、姿态与语势文雅而引人注目。记得黄竹三先生与景李虎师徒俩合作提交,宣读的论文是《试论戏曲产生发展的多元性》,他在会上,面对国内外与新疆学者唇枪舌箭、各执其辞,对中国戏曲发生问题争论不休时,以浓重的富有韵律感的广东普通话、慢条斯理地平息着四起的烽火:“我认为戏剧的起源是有多个源头的,并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多元性——我国古代戏剧源头众多、形式各异,产生和各个地域各不相同。尽管他们之间会有一定交流和影响,但似无继承衍生关系。”
  
  著名戏剧评论家曲六乙先生在为黄竹三教授著《戏曲文物散论》写的“序言”中,曾颇有情感地回忆那次学术大会上对他发言所获的新颖感受:“记得20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新疆乌鲁木齐市以几种不同文学的《弥勒会见记》为契机,讨论戏剧发生学的问题。来自各地的学者讨论得异常热烈,以至发生一场各抒己见的混战。我自然地卷入其中。但竹三不然,他极其认真地倾听各家的意见,偶尔插句一二,不匆忙表态。及至最后一次讨论,他从戏曲起源与流传地域,构成戏曲艺术因素,戏曲多源化形态三个方面。提出戏曲产生发展的多元性的论点。这篇论文在论战中对坚持单元因素的学者感到格外新鲜。”
  

  在此后20世纪90年代末的一个春天,我曾给认识不久的山西师范大学著名教授黄竹三冒昧致信,表述想调动到内地高校“教书育人”的想法与理念。他即可义不容辞,情真意切、实事求是地回信作答:“来信收到,非常抱歉。迟复了,耽误久了,让您焦急了。我看信后即与我校戏曲文物研究所所长冯俊杰教授面谈,他非常欢迎您来,让我马上给您去信。请将你的简历、要求和科研成果寄来,好给校方打报告。”
  
  “山西是个穷地方,山西师大还是知名学校。虽然我所是山西省重点科研单位,得到省政府的支持(三年内拨款100万),学校也很看重。今有硕士点,招研究生。但总的来说,不如北京、上海等地学校,甚至不比陕西、河南的强。您要来,请考虑这点。当然,此所学术气氛较浓,人事关系也好。现在教授2人,副教授1人,讲师3人,资料员1人,研究生5人。发表论文20多篇,著作4部。如果想做学问,条件还可以;但经济收入不多,不能和大城市比。请您慎重考虑。”
  
  “我仍当‘教书匠’,给本科和研究生上课,闲暇时参加一些学术会议。去年参加了东方戏剧会议和中日戏剧比较会议。今年6月,将参加由法国发起,香港中文大学邀请,台湾出资,山西省承办的‘中国祭仪与戏剧’会议。论文刚刚写好。明年在河北邯郸拟举办又一次国际傩戏会议,听说日本可能投资、协办。”
  
  接到此信后,我情不可捺即决心从新疆文联辞职,前来加盟山西师范大学。不仅是因重归戏曲理论研究队伍,还因为该校戏曲文物研究所正在牵头做一件震动文坛艺界之大事。即将完成一桩中国古典戏曲文献整理、研究宏大的系列工程,即组织山西师大文科力量与全国一些著名古典文学专家学者联袂,编校大型古籍图书《六十种曲评注》。此套丛书整理是以山西省图书馆藏清代重印的一百二十卷本(存一百一十九册)《六十种曲》为底本,另参校中华书局版本,以及其它相关版本,改用简体字横排,重新标点,并加注释,每剧各出均设短评,每剧均有作者、作品考述、总评,书后还设有附编。此书主编黄竹三、冯俊杰先生希望我接受一部几经退稿、重起炉灶的《运甓记》进行评注考述。借此提高作者的古典文学与文字修炼与造诣。三个月后待我交付出25万字的评注文字,果然为自己的戏曲文本校注与研究提高了一个层次。
  
  在黄竹三与冯俊杰两位德高望重的主编的领导下,凭着此种坚韧不拔、“不到长城非好汉,不见黄河不甘心”,协同作战的团队精神;山西师大戏研所的全体师生,几度春秋,几易寒暑,精诚团结,连续苦战,在二十一世纪曙光洒向人类的第一年,终于完成了多达1390万字,共分25册,共60部元明经典剧作的《六十种曲评注》。继而众望所归地于2002年荣获“吉林省第六届优秀图书奖”乃至“第十三届中国图书奖”。
  
  也正是凭借此项彪炳千古的辉煌学术成果,奠定与铺平了戏曲文物研究所通向戏剧戏曲学博士授予单位的康庄大道。黄竹三先生在一次公众大会上悲喜交集、大发感慨:“真是如释重负,吃到天下如此难吃的‘螃蟹’了,该松口气歇歇了。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卸下这付沉重的担子了。总算可以告慰古代藏书家毛晋先生,还有全国关心与帮助我们的同行了。”
  

  有耕耘就会有收获,有奋斗才会成功。当我们抛洒汗水,历经艰辛,终于获得成功之时,当人们捧起这套沉甸甸的古代戏曲文学评注典籍之时,怎能忘却精心策划、艰难实施,卓越领导完成此项巨大系统工程,怎能不感恩著名戏曲理论家顾问蒋星煜,主编黄竹三、冯俊杰先生为此付出的大量智慧、胆识与辛劳呢?
  
  提及黄竹三先生的高风亮节,让我耿耿于心在山西师大戏研所工作期间,曾获得他无私、倾心支持、帮助的两件事。一件是他为我与硕士、博士生合作撰写的《民族文学与戏剧文化研究》赐予“大序”。绝无大汉族、大学者的傲慢偏见,则以热情洋溢的口吻,为我们从事的中国少数民族戏剧研究正名、张目,并展开高屋建瓴的学术争鸣、声援:“少数民族文学与戏剧,是我国文学与戏剧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是多民族国家,其文学、艺术,包括戏剧文化,是由各民族的文学艺术所共同构成。相比较而言,汉民族的人数较多,居住地域较广,历史较为悠久,文化较为深厚,因而留存下来的文学艺术、戏剧文化、文献史料较多,历代研究者甚众。故而历来论说中国文学和戏剧,皆以汉族为主。甚至以往有一些中国文学史和中国戏剧史,很少涉及少数民族的文学和戏剧,实际上只是汉族文学史或汉族戏剧史。这是不符合中国文学艺术的实际情况的,也有碍于中华民族的团结和共同发展。”
  
  还有一次,我受黄竹三先生“醍醐灌顶”般启发与“大开脑洞”的指导,在中国古代戏曲文献考据方面获得些许进步。那是在澳门参加一次学术会议期间,无意当中在当地古代文献中发现一些关于明代著名剧作家、诗人汤显祖在澳门的纪行史料。在我返回山西师大戏研所时拜会了国内《牡丹亭》研究权威黄竹三先生。在他的亲切指导下,我相继查阅到不少汤显祖的有关诗作与剧作片段。为此我写成《汤显祖〈牡丹亭〉与澳门宗教文化》一文,后在核心刊物《艺术百家》上发表,并荣获中国社会科学院、广东省社会科学院与澳门特区政府联合颁发的“澳门第四届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论文三等奖”。
  
  唐代哲人韩愈《师说》云:“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黄竹三先生作为职业教育工作者终生都在成功履行自己崇高的师德。“学而不怠,诲人不倦”,循循善诱,为学生传道、答疑、解惑、传授知识,点燃莘莘学子理想的火炬。我虽然不是黄竹三先生的受业学生,但情愿永远做他的学术弟子。
  

  关于黄竹三先生的高尚人品与道德情操,在山西师范大学与山西学界有口皆碑,众口称赞。山西师大戏研所窦楷先生曾在《良师益友——记黄竹三教授》一文之中,绘声绘色如此描绘这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形象;“黄竹三教授是中山大学王季思先生的研究生。王季思先生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在学术界享有极高的声誉。黄教授师承王门,对中国戏曲史专业造诣颇深,是王季思先生的得意门生。王门弟子的最大特点:一是品德;二是治学”。
  
  “竹三先生高尚品德,一生自奉俭约、勤奋敬业,淡泊名利。其治学思想体现在撰写论文,极为严肃认真,观点不成熟,绝不轻意落笔。他勤奋自励,博览群书,为文立论。总是谦虚谨慎,平等商榷,每一篇文章都精益求精。论及教学,他指导研究生撰写论文,总是循循善诱,精心批改。既鼓励学生独立思考,又指出他们的不足之处;他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又十分尊重别人的意见,所以学生们莫不心悦诚服。”
  
  “黄竹三先生确实以独特的人格魅力和严谨治学的精神著称于世。他不仅在山西师大广大师生心中,也同样在我心目中树立起‘自奉俭约、勤奋敬业,淡泊名利’、‘勤奋自励,博览群书,谦虚谨慎’的高大、平实‘隽永’的光辉楷模。”
  
  回望黄竹三先生生前杰出学术贡献起步很早,平台很高,诸如他主编的《宋金元戏曲文物图论》,1988年获山西省首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1989年获全国古籍整理一等奖。他与延保全教授主撰的《中国戏曲文物通论》2014年获山西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著作一等奖。2013年秋季,黄竹三教授在北京荣获“第八届全国文化奖.中国戏曲教学与研究终身成果奖”。这是党和人民政府对他一生所从事的中国戏曲文物研究与教学成就的最高奖赏与品鉴。
  
  据黄竹三教授的硕士研究生、三晋出版社社长张继红编审在《黄竹三学术论文自选集》“出版前言”中高度赞誉与总结其学术成就:“我认为,黄老师的学术成就,不仅在其论文中,更重要的在他领衔开创的戏曲文物研究所。打个比方,戏研所是一个阵地,锻炼了坚守戏曲文物研究的几代学人;《中华戏曲》是一扇大门,通向全国乃至世界的学术界,迎来全国乃至世界的同行前来考察、学习交流;戏曲文物陈列室是一所学校,吸引了众多前来访学的各地学子。建立并完善戏曲研究的方法,培养戏曲文物研究的人才队伍,取得一系列前所未有的戏曲文物研究丰硕成果,直至开辟戏曲文物研究的学科,如此多的成绩合为一体,黄竹三老师堪称第一人!”
  
  可是黄竹三先生从不依此居功自傲,而是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我的治学道路》一文中,如此谦虚谨慎、轻描淡写地表述自我,陈述其事:“我到山西师范大学已经30多年了。这30多年中,我主要从事教学工作,先后给专科生、本科生、夜大生、函授生、自考生、研究生上过课,教学之余,也搞点学术研究。回顾上30多年来在山西师大的治学历程,细细想来,也还做了一些事,写了一些文章,学术上略有所成。这是与师大领导的支持和校内外同人的帮助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将一事无成。这不是套话,而是出自肺腑之言。我感谢他们给我以略有色彩的学术人生,而不致虚度韶华。俗语说,活到老,学到老。我想补充一句: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我愿意写作到老。”
  
  然而历史是如此严酷,岁月是如此坎坷,现实是如此无情!正在山西师范大学与戏曲文物研究所 从“小临汾”整体迁入“大太原”,更加需要曾为其校立下汗马功劳的黄竹三先生,“百尺杆头,再上一层楼”,再度渴求他为其所继续创立新的丰功伟绩之时。他已衰老、退居二线了,与癌症顽强抗争多年,重病缠身,难以胜任,无能为力了。
  
  但是至情至爱的黄竹三先生从没忘记生他养他的岭南与三晋大地,他的心中仍然魂牵梦绕挂念着中山大学、山西师范大学他所喜爱的专业,还有他志同道合的同行师友。他壮士暮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渴望自己的弟子承前启后,再度振兴山西乃至中国传统戏曲事业。
  

  对黄竹三先生的病逝,全国各地学者纷纷来电表示深切的哀悼,如中山大学中文系、中国代戏曲学会会长黄天骥写道:“我跟竹三亦师亦友。他为人谦逊、勤奋。竹三1965年从中山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后就去了山西,那边的条件特别艰苦,但他受王季思教授的启发,终身致力于戏曲文物的研究,一干就是一辈子,从未言退,不但创立了高校首个戏曲文物研究专业,填补了学术界的空白,他还培养了一大批戏曲文物研究的人才。竹三的去世是戏曲学界的重大损失。”
  
  中山大学中文系康保成教授写道:“黄竹三先生中大1961年毕业,师从王季思先生读研究生,毕业后分配到山西工作。他遵从季思师教诲,在山西师范大学开创了国内首个戏曲文物研究专业,可谓得天独厚,近水楼台。经过几十年艰苦努力,建立了国内唯一的戏曲文物研究梯队。他的故去是戏曲研究的巨大损失!”
  
  山西师范大学副校长车文明教授写道:“黄老师是我的业师,是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开创者,首任所长。先生学识渊博,学植深厚,宅心仁厚,是我们永远的导师!先生开创的事业已经也一定能够继续发扬光大!先生永安!”
  
  山西师范大学戏曲与影视学院院长延保全教授写道:“竹三师不仅因为他是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的奠基人,对研究所的创建有筚路蓝缕之功,为戏剧与影视学科的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而且他是戏曲文物学的开拓者,在戏曲文物、祭祀戏剧、戏曲文学、诗词小说等多个领域卓有建树,著述丰厚,尤其在戏曲文物研究领域新见迭出,创获尤巨,其成就为戏曲学界所公认。先生守望师大,树兰滋蕙,薪火相传,为学界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栋梁之材。”
  
  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所长、中国戏曲学会会长王馗写道:“作为这个领域的宗师级学者,他和自己培养团结的几代学人为戏曲研究领域输送了大量优秀人才,而他与中国戏曲学会共同创立的《中华戏曲》,以及依托山西戏曲文物而建的戏曲博物馆,又吸引着更多的学者投身于戏曲文物研究中。这一切,都在他的笑谈中,化成了一段段人情往事,在家常记忆中展示着一个真学者的平常心。”
  
  据黄竹三先生的本科和研究生同学、中山大学中文系吴国钦教授,不仅发文表示沉痛哀悼之外,还向同行吐露了看似寻常、但令人唏嘘的竹三人生两三事:“竹三是我大学本科及研究生时的同学,为人正派,热情真切。在中大毕业后分配去山西,热恋中的女朋友不愿偕往,离他而去,打击不可谓不大,但竹三坚强面对,终于在山西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几年来竹三受病痛折磨,近期脑部做手术,竟用铁箍箍头,无异于受刑,他把照片发给我,看后真想哭,实在太惨了。但竹三依然乐观坚强,甚至模仿王洛宾歌唱掀起你的铁盖头,其坚强乐观的精神令人动容。”
  
  “黄竹三先生生性乐观旷达,生前一直坚持与疾病作斗争。他在十数日因病情恶化入院接受伽马刀手术。需要先用螺丝钉将铁帽固定在胪骨,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还作诗自我打趣。‘耄耋老翁逞英豪,二入医门柳叶刀。铁帽招摇行闹市,犹思美味灌汤包。’”
  
  如今黄竹三先生羽化成仙,乘风神游,他生前好友与弟子仰望万里长空,以凄美、温馨、 真挚、超然之语寄托于他,真是情深意长,感人之深:“听闻先生遽归道山,驾鹤西去。”
  
  “竹三安息吧,天堂没有铁盖头,你自由了,解脱了,请一路走好!”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惟愿恩师一路走好,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黄先生永远离开了我们,他不再有病痛的纠缠,也不再有南北的纠结。”
  
  “先生如今独步在有情世界里,只有安静的书斋和闹热的田野。”
  
  正是黄竹三先生所拥有的风趣、幽默、豁达的人生观,才使他坦然自信,笑看世界,功功德圆满”德圆满,永恒于世。如今他正在皇天后土、冥冥天国欣慰地俯瞰人间,为爱戴他、敬仰他的人们祝福。
  
  黄竹三先生正在凝视自己创办的戏曲文物研究所,已成为全国戏曲研究的学术重镇;大型学术集刊《中华戏曲》(CSSCI来源集刊)已成为学界瞩目的学术交流平台;他正在鉴赏自己曾主持建成的所级戏曲文物陈列馆已成为闻名遐迩的校级戏曲文物博物馆。还有自己培养的学术梯队所为戏曲史研究的拓展、戏曲文化的传播所作出的新的学术成就为国内外越来越多的人所承认与赞扬。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此盛誉口碑还重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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