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雨,让小院的花草一下子大变样,有的浓妆,有的素颜。便想起了两句诗,一句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一句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梨花一枝春带雨,不错的,看着满院的花草,我一下子不知道这是秋天还是春天,也不知道这是秋雨还是春雨。比如说,杜鹃花不是在春天里绽放吗?可是,这两盆杜鹃花,开成了火红的牡丹。而真正的牡丹,已经枯萎,从盛世美人变成了沧桑老妪,像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那样,年老色衰,在风雨中诉说着辉煌的曾经。
浓妆的,不仅仅是杜鹃,还有艳丽的菊、张扬的三角梅和高高在上的仙客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元稹的这两句诗大家一定耳熟能详,其实前面两句也很有味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读这两句,心里是否也同陶先生那样,一下子变得悠闲起来?
菊,不像牡丹那样富丽,也不如兰花那样名贵,却是傲霜之花,坚贞高洁,毫无畏惧之色。“满城尽带黄金甲”虽然有些杀气腾腾,但是用它来形容那种浓烈的色彩是非常恰如其分的。院中的两盆菊,一盆金黄,一盆紫红,成为深秋里最美的点缀。来过,爱过,轰轰烈烈地走到生命的尽头,无声无息也无怨无悔吧!
三角梅也是浓妆艳抹,在风中摇曳多姿,窈窕的身段让人羡慕。如果说红色是喜庆、是华章,那么紫色就是高贵、就是奢华,院中的三角梅,花的颜色介入红色与紫色之间,它们囊括了所有的喜庆与高贵,梦回大唐般,让你不得不在它面前驻足,沉醉在她们的举手投足之间。
三角梅是南方的花,它的花期长得让你感觉到一年四季都在盛开。在李家花园,我曾经看到一棵高大的三角梅,满树都是红花,根本看不到枝叶,成了镇园之宝,网红打卡地。过路的司机,会停下来,来一张与三角梅的合影,才满足地离开,不停地说:“好看,真的很好看。”
进院的台子上,有一盆仙客来。听到名字,你就能感受到仙气飘飘的氛围。鲜艳的红如同兔子的耳朵,在静静地聆听着天外之音。
《红楼梦》第五回中,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警幻仙子说:“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秦可卿是仙界中的来客,这就很容易让人想起百花丛中的仙客来。书中,秦可卿迷雾重重,曹翁也暗示其为“非常人”,只能是来自仙境之客。
看来,有仙客来的地方就有迷人的风景,有仙客来的地方就有醉人的芳华。
那么,素颜呢?
首选桂花。土栽的桂树花朵已经凋零,盆景桂树的花朵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桂花是世界上最小的花,但是最小的花却有着最深的爱。她们从来不用自己的体积与身姿去赢得人们的关注,而是用自己的芳香和品质去占领无限的空间。
何物媚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二月的杏花,八月的金桂,纯正淡雅的天然美态,可媚。三更的灯火,五更的鸡鸣,有志者,每见灯火而伏案,每闻鸡鸣而劳作,坚决不让流年虚度,可赞。怪不得“蟾宫折桂”指的是应考得中呢!
素颜的,还有荷、梅、兰、芭蕉、海棠、茶树、红枫、罗汉竹、爬藤茉莉以及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它们或静默,或沉睡,或蓄势,在季节的轮回中,等待着生命的春天。
书有好坏,树无优劣。树虽与书谐音相同,书却有好坏之分,树却不然。树皆由“木”和“对”构成,寓意永远是对的。院中的花草树木,收集着外界的喧嚣与热闹,把它们慢慢地沉淀成宁静与淡泊。
浓妆也好,素颜也罢,目光所及,皆自成风景,满眼皆春。此刻,我赋诗一首曰:
风前观竹影,雨后赏晨花。
小院可小坐,莫问是谁家。
(作者:吴晓军 供稿:贾春之 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