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文旅中国 作者:高昌、党云峰、罗云川
重走浙东唐诗之路
高 昌
浙江萧山友人朱超范邀我重走浙东唐诗之路,这真是一次神往已久的浪漫之旅。
▲ 今日渔浦 徐国庆 摄
浙东唐诗之路,学者们一般认为是从萧山渔浦出发,沿钱塘江至越州(今绍兴),从镜湖往南由曹娥江至剡溪,过嵊州、新昌至天台山,再由温州顺瓯江回溯钱塘江。一路上穿越越州、明州(今宁波)、台州、温州、处州(今丽水)、婺州(今金华)、衢州,好山好水,奇景奇境,令人陶然沉醉。诗和远方,文化和旅游,人文和地理,在这里熠熠生辉,各美其美,并臻其妙。卢照邻、骆宾王、李白、杜甫、白居易、元稹、李绅、罗隐……众多诗人徜徉其间,留下了美妙的诗行。而今日寻访渔浦,首先想到的是出生在越州永兴(今萧山)的诗人贺知章,那两首《回乡偶书》真是太温暖了:
其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其二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这两首诗,写在贺老先生年逾八旬归乡之际,也为浙东唐诗之路留下无尽的亲切追思和缠绵情愫。在唐诗之路上,贺老不是过客,而是这里的主人。穿越时光隧道,仿佛还能看到鹤发飘然的老先生拄着拐杖,笑意盈盈地招呼着来自古今的天涯行旅:“欢迎到唐诗之路来!”
诗人们喜欢走水路。孟浩然的《早发渔浦潭》,就是一个生动写照:
东旭光苍茫,渚禽似惊聒。
卧闻渔浦口,桡声暗相拨。
日出气象分,始知江湖阔。
美人常晏然,照影弄流沫。
饮水畏惊猿,祭鱼时见獭。
舟行自无闷,况值晴景豁。
早晨的渔浦清幽恬淡,开启了一径美好的风光记忆。诗人徐夤轻轻地说一声“我走了”,深情地留下来一首诗:
轻帆数点千峰碧,水接云山四望遥。
晴日海霞红霭霭,晓天江树绿迢迢。
清波石眼泉当槛,小径松门寺对桥。
明月钓舟渔浦远,倾山雪浪暗随潮。
说是一首诗,其实是两首诗,因为这首诗还可以倒过来再读一遍:
潮随暗浪雪山倾,远浦渔舟钓月明。
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
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海日晴。
遥望四山云接水,碧峰千点数帆轻。
一首诗变两首诗,简练生动的文字,娓娓道来心中的美好印象。此后沿着运河和曹娥江,就可以来到古越州也就是绍兴了。一路风光之美,再次播撒万千诗行。请看王昌龄《送欧阳会稽之任》:“……逶迤回溪趣,猿啸飞鸟行。万室霁朝雨,千峰迎夕阳。辉辉远洲映,暧暧澄湖光。”再请看李白的《越中秋怀》:“越水绕碧山,周回数千里。乃是天镜中,分明画相似。爱此从冥搜,永怀临湍游……”至今诵读,仍能感受到绿水青山给诗人带来的内心澎湃。
说到李白,应该称他为浙东唐诗之路上最耀眼的流量诗星。他在《秋下荆门》诗中写道:“霜落荆门江树空,布帆无恙挂秋风。此行不为鲈鱼鲙,自爱名山入剡中。”从诗人变换灵活的笔墨,可以想见典雅清秀的剡中风景带来的雍容飘逸的审美愉悦。他在《送友人寻越中山水》中写道:“闻道稽山去,偏宜谢客才。千岩泉洒落,万壑树萦回。东海横秦望,西陵绕越台。湖清霜镜晓,涛白雪山来。八月枚乘笔,三吴张翰杯。此中多逸兴,早晚向天台。”从这样深情的如数家珍的描述中,也可以想见李白对越中山水的美好记忆。
说到李白贡献给浙东唐诗之路的辉煌篇章,我认为首屈一指的就是《梦游天姥吟留别》。请看这些瑰丽雄奇的文字: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全诗气象宏伟,意境壮丽,想象缤纷多彩,造语奇诡多姿。虽是托名梦游,但也有着深厚的现实情感基础。天姥胜景,剡溪清韵,在这首壮歌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非同凡响。诗篇中的天姥山,辉映着历史与文学,光华万丈,傲然千古。
唐代另一位可以和李白媲美的诗人杜甫,青年时期也曾在浙东山水留下足迹,可惜并没有为今天的浙东唐诗之路直接留下描写当地风光的诗篇。但是,也不用遗憾。因为杜甫在其他诗篇中也为历史留下了对这片山水风光的深情歌唱。请看这首《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
悄然坐我天姥下,耳边已似闻清猿。
反思前夜风雨急,乃是蒲城鬼神入。
元气淋漓障犹湿,真宰上诉天应泣。
野亭春还杂花远,渔翁暝蹋孤舟立。
沧浪水深青溟阔,欹岸侧岛秋毫末。
……
若耶溪,云门寺,
吾独胡为在泥滓,青鞋布袜从此始。
这首诗是诗人为奉先(今陕西省蒲城县)县尉刘单所画山水障子而写。诗中赞叹画中之景雄奇幽深,让自己仿佛重新回到天姥山下,听到那里的灵猿清啼。接下来的工叙和感喟更是写意传神,引人入胜。
倘若我们从钱塘江重新回到杭州,此时看山看水,就会想起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了: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湖光水色,美不胜收。无限温柔、万千遐想,都随着诗人的感觉和心情,浓缩在这素朴清朗的诗行之间了。
▲ 三江口风光 张亚东 摄
浙东堪称胜境福地,这里可以壮游,可以梦游,可以画游,也可以诗游。可以入清新可爱之境即景遣怀,可以对幽深明丽之象体道怀仁,可以用深情之意、圆美之情,抒写澄澈明净之天章云锦。回到渔浦,在标志性的渔浦渡口碑前拍照留念。随后,朱超范先生带我去看一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壮丽景象——三江口,也就是钱塘江、富春江和浦阳江三江交汇之处。风云际会,水天辽阔。依依不舍,心心念念,岂可无诗?笔者遂也口占一首小诗留念:
一声大喊水来也,如此风光举世奇。
广角平推天绝倒,长焦快递岸飞驰。
豪倾浪底千秋盏,响碰涛头十万诗。
欲掣之江立穹宇,云旗细数弄潮儿。
诗行搭建的圣彼得堡
党云峰
抵达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一刻,不会不想到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梅诗金公爵。这将是一段怎样的旅程呢?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圣彼得堡?彼得格勒?列宁格勒?虚实相生、时空叠加中,思绪如同信号不太好的收音机,会同时呈现多个电台的声音,这种奇特的感觉正是复调式写作手法的浸入式体验。
▲ 青铜骑士雕像 晓毅 摄
▲ 曼德尔施塔姆、阿赫玛托娃、布罗茨基等人诗歌的部分中英文译本 党云峰 摄
涅瓦河畔的青铜骑士雕像是圣彼得堡的象征,普希金用语言雕琢的青铜骑士更让它的名字远扬异国他乡。普希金在《青铜骑士》中写道:“就是这个人,按照他的意志/在海岸上建立了一个城……/看,在幽暗里他是多么可怕/他的额际漂浮着怎样的思想/他掌握着怎么样的力量/那匹马燃烧着怎样的烈焰/啊,高傲的马,你将奔向何方/你的蹄子将在哪里飞扬?”诗中有彼得大帝的伟业,有涅瓦河的暴虐,更有千万人经受的苦难,尤其是被青铜骑士追赶的欧根。铜像雄伟却冰冷,正是欧根恐慌的根源。
涅瓦河在丘特切夫笔下则很温柔,“洒满了那月亮的清辉”。在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里,“涅瓦河烟雾茫茫,太阳黯淡/但希望始终不渝在远方高歌……”她蒙受苦难,却依旧把一束希望摆在窗前,她希望:“让青铜塑像那僵凝的眼睑/流出眼泪,如同消融的雪水/让监狱的鸽子在远处咕咕叫/让海船沿着涅瓦河平静地行驶。”阿赫玛托娃的故居就在涅瓦河畔,人很少,会让人忘了这是个景点。
诗人对小人物的关注是一脉相承的。普希金笔下的人物还出现在曼德尔施塔姆(又译为曼杰什坦姆)的《彼得堡诗章》中:“怪人叶甫盖尼——羞于贫穷/呼吸汽油,诅咒命运。”在涅克拉索夫的笔下,圣彼得堡也是一幅贫富对立的图景:“我们的绝妙的首都/真是非常的富丽堂皇/穷人们过着含辛茹苦的生活/而这里对富豪却是一座天堂。”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把圣彼得堡搬进了地下室,那也是辉煌的。
狂风,暴雪,寒夜,十二名战士迈着威武的步伐向我们走来。勃洛克在《十二个》中展现了十月革命后在彼得格勒的风雪之夜,十二名战士面对形色各异的人坚持巡视,行走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因为“永不睡眠的敌人就在近旁”。鲁迅评价这首诗:“能在杂沓的都会里看见诗者,也将在动摇的革命中看见诗。所以勃洛克作出《十二个》,而且因此‘在十月革命的舞台上登场了’。”
曼德尔施塔姆笔下,彼得堡光影斑驳,既有感叹:“哦,如果你是星星——彼得堡,你的城市/你的兄弟,彼得堡,正在死去。”也有感伤:“彼得堡!我还不想死去/你还存有我电话的号码本/彼得堡!我还保留着那些地址/借助它们,我能找到死者的声音。”在对缪斯的呼唤中,诗人写出一部部杰作。或许这不是指向真理的路,但至少提醒后人这条苦难的路已有人走过。在《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中,阿赫玛托娃“站在1940年将一切眺望”,看到了波洛克、曼德尔施塔姆,还有古米廖夫,阿赫玛托娃为了让后人看到而回忆,为了让后人惊醒而书写,“这就是我,你古老的良心/在寻找一段故事——它已然烧成灰烬”。
涅瓦河依旧滚滚向前,青铜骑士依旧不倦地看着远方。很多人到圣彼得堡印证心中所想,那些离开的人步履依旧坚定。郁达夫说:“江山也要文人捧,堤柳而今尚姓苏。”我突然想到,很多诗人在面对城市的时候迟疑了,水泥把诗人与大地隔开了,无法调动熟悉的乡村叙事词汇。什么时候我们对城市街道跟田埂一样熟稔就好了。
文学是语言的乌托邦,语言是开启理解之门的钥匙,语言中积淀着一个民族的风雨兼程。诗人的使命是描摹理想的轮廓,我沿着语言的阶梯来到语言的城堡,浑浊的目光也被语言擦亮。翻开一册诗集,那是一座纸上的彼得堡,那是一座看不见的彼得堡,那是在韵律中飞舞的彼得堡,那是又一座彼得堡,那是用诗行搭建的彼得堡。从眼前到远方,从现实到虚构,从描述到象征,从看得见到看不见,纸上的与眼前的如同虎符般契合。情感是诗歌的尺度,在用情感做支柱的城市中,诗人在诗歌中歌唱,在诗歌中呐喊,在诗歌中彷徨,在诗歌中呻吟,在诗歌中诅咒,在诗歌中祈祷。阿赫玛托娃说:“我不仅是为我一个人祈祷,而是为了所有与我站在一起的人们。”
这里诞生诗人,这里吸引诗人,这里也放逐诗人。在安德烈·别雷的眼中,“整个彼得堡就是n次幂的大街的无限”;茨维塔耶娃的彼得堡之行激发了新的认知,写出的却是《莫斯科》;布罗茨基从彼得堡到了斯德哥尔摩;阿赫玛托娃在这里寻找为但丁口述《地狱篇》的人;彼得堡至今也不知道曼德尔施塔姆去哪了。丘特切夫深情地站在涅瓦河畔,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他知道,杰尼西耶娃永远跟他在一起。
在遥远的地方,诗最虔诚
罗云川
神女峰
长江上中游沿岸城市,我去过重庆,去过宜昌、武汉,但没有在长江坐船顺流而下,体验一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意以及游轮过三峡大坝船闸的情景。
三峡、巫山是令人神往的地方,而作为意象,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它们已在中国诗词歌赋中流传千年。其发轫之作,是诗人屈原的弟子宋玉的《高唐赋》。赋中,巫山之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可能后人嫌她变来变去太麻烦,遂将其形象固化为巫山十二峰中的一峰,除了楚襄王与神女幽会的故事,又附会上神女瑶姬下凡帮助大禹治水的传说,使神女峰更添传奇色彩。
1956年,毛泽东在武汉畅游长江后写下了《水调歌头·游泳》,其中有云:“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对社会主义建设取得成就的自豪感溢于笔端。
“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是谁的手突然收回/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当人们四散离去,谁/还站在船尾/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朦胧诗兴起,来自福建厦门的舒婷在长江上写下了一首题为“神女峰”的诗。“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人间天上,代代相传/但是,心/真能变成石头吗”,对于古老的传统,诗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最后,诗人写道:“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女性意识乃至人性觉醒的呼唤,今天读来仍扣人心弦。
黄果树
我们几个人终于来到黄果树瀑布。瀑布宽阔壮观,飞流直下,水声轰鸣。像一些游客一样,我们准备从瀑布前的一边水岸横越到另一边。在岸边,买了草鞋换上。瀑布前有一行突出水面的水泥石桩供人踩踏,我们就这样开始过河。风吹水响,一个个石桩表面平整,但一不小心还是会失足落水,虽然瀑布前的水浅而不深。我们几个人不得不前后手拉手,“英勇”渡河。
如今,近30年过去了,大学暑假那一幕宛在眼前,似乎隔着打字的电脑屏幕,仍能感到黄果树瀑布氤氲的水雾朝我脸上扑来。
大学里,为朦胧诗鼓与吹的谢冕教授给我们上课时,讲到了女诗人伊蕾。她有一首《黄果树大瀑布》:
白岩石一样
砸
下
来
“砸下来”三个字垂直竖排,画面感迎面而来。紧接着,诗人一口气罗列了十二个以“砸碎”开头的排比句,情绪浓得不能再浓,悲伤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收尾一节,“把我砸得粉碎粉碎吧/我灵魂不散/要去寻找那一片永恒的土壤/强盗一样去占领、占领/哪怕像这瀑布/千年万年被钉在/悬/岩/上”,“悬岩上”三个字依然垂直竖排,与开头保持着一致的形式感。此处,“千年万年被钉在/悬/岩/上”想传达的肯定不是“在悬崖上展览千年”,“钉”字引导人想起希腊神话中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盗走火种,给人类带来光明,因此受到宙斯处罚,被钉在高加索山,每日遭受风吹日晒和鹫鹰啄食的普罗米修斯。
大雁塔
▲ 大雁塔 孙捷 摄
2006年,我出差到西安,去过大雁塔,但没有上去,只在塔下留影纪念。
大雁塔位于西安大慈恩寺内,又名“慈恩寺塔”。唐永徽三年(652年),玄奘为保存从天竺带回长安的经卷、佛像,主持修建了大雁塔。唐天宝十一年(752年),杜甫与高适、薛据、岑参、储光羲等数位诗人登塔,每人赋诗一首。除薛据之诗今已失传,其余的都可以查到。
杜甫的《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开头写道:“高标跨苍天,烈风无时休。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杜甫忧的是什么?是大唐王朝危机四伏的政治时局,“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杨伦《杜诗镜铨》评价:视同时诸作,其气魄力最,自足压倒群贤,雄视千古。
及至新时期,诗人杨炼写过一首长诗《大雁塔》,分为《位置》《遥远的童话》《痛苦》《民族的悲剧》《思想者》五章,快收束时是这样的:“我的青春将这样重新发芽/我的兄弟们呵,让代表死亡的沉默永久消失吧/像覆盖大地的雪——我的歌声/将和排成‘人’字的大雁并肩飞回/和所有的人一起,走向光明”,表达了一代人在“文革”浩劫后寻找“春天”的愿望。
更出名的是韩东的《有关大雁塔》。这首诗摈弃了宏阔的史诗风格,转而关注日常生活,用口语平铺直叙地写出来。诗中,登塔只是登塔而已,不再具有蕴涵丰富的寓意。“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看似平淡直白,却淡而有味,引人思考。
德令哈
▲ 位于德令哈的海西州图书馆 明理 摄
如果有一天我经过或去到青海一个叫德令哈的地方,我会想起海子的诗《日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开篇两句,交代了时间、地点、环境、人物,荒芜之感已然凸显。
作者写道:“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在诗人的另一首作品《祖国(或以梦为马)》中,我们可以找到类似的句子:“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但二者悲痛的原因不同,前者源于“姐姐”,或许和一段夭折的恋情有关,后者是因“理想”,作者的才志抱负未得施展而感慨。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重复的旋律响起,让人感到,城是荒凉的,心也是荒凉的。
在诗的最后,海子直抒胸臆:“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每读至此,我总联想到张楚的歌《姐姐》:“哦,姐姐,带我回家。牵着我的手,你不用害怕。”
海子去世已经三十多年了。如今,人们以各种方式纪念他。最新的消息是,今年6月17日,在海子的故乡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海子书馆开馆,首次展出了海子手稿和部分海子藏书。据报道,海子的母亲也参加了开馆仪式。闻听此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不是滋味,翻腾起诗人的《死亡之诗(二)》:“我所能看见的少女/水中的少女/请在麦地之中/清理好我的骨头/如一束芦花的骨头/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但是,不要告诉我/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