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鸟巢附近。我时常在鸟巢附近散步。我很少认真地把鸟巢叫作国家体育场,我没有想过在年过半百的时候会在那里看一场叫作《伟大征程》的文艺演出。
身为一个文化记者,我看过的演出太多了,还亲身参与过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的创排与宣传过程。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算是见多识广的观众,但是,当我走进鸟巢,坐在那块巨大的屏幕对面,我还是惊呆了:那果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子屏幕了吧?我惊讶于它的体量:它是那样辽阔,像幅员辽阔的祖国;它是那样壮阔,像波澜壮阔的中国共产党;它是当代中国文艺方面军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以文艺的方式,以插上了科技翅膀的文艺的方式,献给党的阔礼。
我的心瞬间被它抓住。《伟大征程》正是始于那块遮幅式巨屏。鲜红底色上,沉稳浇铸着一组金色数字:1921——2021。我端详着它,从左到右,做加法,100年,从无到有;从右到左,做减法,100年,应有尽有。太艰难,太伟大,太惊心动魄,太可歌可泣,太深入人心。
整晚只是看这个,也许都看不够,何况,还有烟花,烟花起飞升腾时观众的手眼心法都跟着飞了上去,只是留住了步。你坐在那里,你很想蹦起来,无论你的座位在哪里,你仿佛立即就看到了中国共产党百年简史:红船与初心,决战与牺牲,崛起与奋斗,改革与发展,脱贫与小康,人民与江山,民心与党心。此后,这块巨屏,像一个多情的深情的讲述人,把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浴血奋战的历史、砥砺奋进的历史,浓缩为四个篇章——浴火前行、风雨无阻、激流勇进、锦绣前程,以千军万马之势,用百花齐放之力,一一铺陈开来,用两小时多一点时间,为观众打开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得解放、得幸福的百年画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可谓:见人见史见精神,见山见水见丰碑。
功劳当然不能只是归功于巨屏,是人,赋予它高能,是以陈维亚为总导演的艺术家们在两年的时间内,呕心沥血孜孜以求,找到了创意,找到了路径,找到了手段。可以想见,他们走在这条路上,就像是重走一回长征路。这是另一种“伟大征程”。
也许,还有另外的办法把鸟巢变成另一番样子,但,我们业已看到的《伟大征程》,它的样式,它的内容,已经不容置疑地把国家体育场变成了国家文艺中心,变成了新时代的文艺战场,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端上来,呈现给党,呈现给人民,构成一席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盛宴,成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系列活动中一道雨后彩虹般绚丽的美景。这是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引领下实现的文艺创造——“伟大”无处不在。
《伟大征程》集结了几乎所有中国舞者。舞蹈,是《伟大征程》绝对的主角。在国家体育场硕大的场地间,每一个舞者都像战士,也像棋子,为了走好《伟大征程》这步大棋,他们奔跑,他们大口喘气;他们伫立,他们屏住呼吸。他们意气风发地用身体点燃燎原星火,他们义无反顾地把青春洒进血色湘江,他们欢快地打着腰鼓挥着红绸投身开国大典,他们前仆后继攀援在鸭绿江大桥上,其中一个在场地核心区屏幕上端高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英雄赞歌》响起,你重温了一个词——泪流满面。
数千名舞者继续带你畅游新中国。希望田野上的社会主义建设,那么鲜艳;疫情之下的举国驰援,那么温暖……一幕一幕,都是中国共产党伟业的真实写照,都是中国情感的精准表达,都是中国文化的责任担当。
当然还有戏剧,必须有戏。鸟巢无限的空间被无限合理地开发了。所谓大型情景,是由分布在高低上下前后左右、令人目不暇接的演出空间营造的。话剧在两边圆台。或许,遥远的距离会让戏剧的辐射力打上折扣,技术却可以适时地做些弥补。于和伟现场扮演的陈独秀话音刚起,巨屏就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和李大钊,从春天火到夏天的《觉醒年代》,立即引来观众的欢呼。
歌声,一晚上有很多歌声,虽然没有舞蹈声势浩大,却总是耳熟能详,直入人心。《唱支山歌给党听》不断地在鸟巢回旋,向观众席游走,跟观众耳语,当十八洞村的孩子以淳朴的童声再次唱响这首歌时,观众的心被萌化了、被感化了,简直好像带不走了。这时候,你还会想起海清方才扮演的江姐念出的那封留给幼儿的信,不胜唏嘘……所有的牺牲不都是为了人民的幸福吗?伟大的脱贫攻坚战叫贫穷的十八洞村的孩子脱贫了幸福了,这是伟业是凯歌呀。
巨屏不断推进党史,言语之周详简练严密,叫人折服。不同历史阶段陆续展开,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陆续向观众走来,每当他们出现,鸟巢上空就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像是努力雷鸣好叫他们都听得见。当习近平总书记微笑着向大家走来时,那掌声,不仅雷鸣,而且经久不息。如果你看的现场不是28日的现场,你会觉得遗憾,你很想亲自看见日理万机的习近平同志当晚看完《伟大征程》时的笑容——骄傲自信坚定。
我看的是6月25日的公演。感觉是,你到没到现场,感受应该完全不同,你到不同场次的现场,感受也会完全不同。25日那晚,演出进行过半,突然风雨交加,演出导演组不得不宣布暂停20分钟,等雨停或者雨小。快速除湿,继续演出,整个团队所有工种的高效、敬业令人动容。这是最后一个篇章《锦绣前程》,漫卷的红旗被雨水打湿,即使是再年轻有力气的舞者也很难顺利地挥它起舞,红旗上的红,更加红;红旗的分量,更加沉。可是,我亲眼目睹他们顽强地挥舞,就像共产党人在每一个艰苦时刻下定的决心。最终,他们完成了全部规定动作。那时候,我快要流出的眼泪,浇灌了心灵。
最后,大家一起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很久没有唱歌了,那晚一直唱。只要我会的,都跟着唱。压轴的《领航》还不会,以后慢慢学会它。还有关峡作曲的《命运与共》,似有暗香浮动,也要学会它。
2008年,也是在鸟巢,陈维亚是奥运会开闭幕式三位总导演之一,演出筹备期间,我曾前往指挥基地采访他。后来我为那篇专访起了《我们必须脱胎换骨》这样的标题。红色基因需要代代传承,艺术手段必须不断创新。希望过些日子,能够有机会听陈维亚畅叙本次创作的感受。
无论如何,向每一个参与工作的同志致敬。6月29日上午,偶然看见歌唱家雷佳的朋友圈。有个朋友问,最后谢幕那个站在场地上的是你吗?太远了,看不清,但我看见你在擦眼泪。雷佳说,是的,让眼泪尽情地流吧,那是自豪又幸福的泪水。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这是世上最大的政党,这是一切以人民为中心的政党,这是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政党,跟党走,一直跟党走,就会越来越幸福。
我当然会想起我的爷爷赵书香,中共地下党员,在23岁时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党。我希望您能感知眼下中国所发生的一切,我想告诉您,您的血没有白流。在百年未遇之大变局中,中国正笃定。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文旅中国,作者:赵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