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剧是孩子认识世界的一扇窗，陪伴着孩子成长。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的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儿童剧演出近2万场，观众超过680万人次，票房收入超过10亿元。今年“五一”假期，儿童剧市场明显回暖，越来越多的家长选择牵起孩子的小手，走进剧场，通过儿童剧共度亲子时光。
儿童剧不仅能给孩子带来欢乐，更能让他们接受陶冶，享受艺术，获得天性的解放，培养健全的人格。近年来，我国儿童剧迅速发展，在品类与品质方面进一步丰富和提升。然而，在儿童剧创作领域仍然存在着一些问题，儿童剧年龄段分层不够清晰，原创内容缺乏与同质化，现实主义题材儿童剧的广度与深度有待扩展。如何创作出符合儿童心理需求的儿童剧，破解这些难题？在六一国际儿童节来临之际，记者采访了儿童剧创作者、专家与市场运营者。
优质儿童剧要具备哪些特征
儿童剧不可“儿戏”，儿童剧的创作也非“小儿科”，这成为儿童剧创作者的共识。事实上，随着儿童剧成为戏剧市场的热点，儿童剧创作的专业性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儿童剧既要符合儿童心理需求，又要满足寓教于乐的诉求。
一部优秀的儿童剧要具备哪些特征？中国儿童艺术剧院院长冯俐认为，好的儿童剧需要具备优秀戏剧所需的一切要素，同时还要找到符合孩子心理特点和接受特点的表达方式。对主题的认识高度、艺术手法的娴熟运用和对儿童的深入了解三者缺一不可。
在冯俐的眼中，好的儿童剧一定是孩子喜欢，大人也喜欢。孩子喜欢，说明作品贴合孩子的情感需求；大人喜欢，说明作品有深度和厚度。给孩子看的作品不怕有深度，拒绝幼稚其实是孩子成长的内在需要。
“儿童剧是写给儿童看的，必然要写儿童的生活、儿童的情感，符合儿童的欣赏习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刘平同样认为，“写儿童剧的时候，与儿童观众的情感交流渠道要通畅，作品要符合儿童的欣赏兴趣，这样他们才有兴趣欣赏一部儿童剧，从中学到一些知识，学到真善美的思想观念，受到潜移默化的教育。”
作为一名从业者，西安儿童艺术剧院总经理王丽虹也深有体会，她表示，优秀的儿童剧首先是要符合少儿的审美，优秀的儿童剧首先是要孩子愿意看，不管有多深邃的思想，如果审美不从小孩的角度出发，孩子就坐不住。其次，儿童剧的题材和舞台表现形式应该多种多样。另外，区别于其他种类的戏剧，儿童剧要能够激发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儿童剧创作仍存在“失衡”
刘平关注到，改革开放以后，儿童剧发展迅猛，“剧团比原来多了，优质剧目多了，演出场次也多了。国有儿童艺术院团、话剧团都在做儿童剧创作和演出，专门的儿童艺术剧院不断出现。在创作方面，从内容上扩大范围，从形式上寻求创新的表达形式。”然而，儿童剧创作发展的不平衡也令刘平担忧，“在各大城市的创作演出比较多，能够满足城市孩子的欣赏需求，农村、边远地区的儿童剧创作和演出就比较少。”
另一重“失衡”则体现在对部分年龄段儿童观照的缺失上。中国儿艺编剧杜薇观察到，10年前做儿童剧，并没有“分龄”的概念。“国外一些小剧场儿童剧和亲子剧被引进国内时，带来不少针对低龄儿童的演出。国内创作者也开始重视起儿童剧的年龄分层，创作出了一些适合低龄儿童的作品，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倾向，但总体来说，国内的创作者对于低幼儿童剧的创作仍然较少，发展相对较弱。”杜薇说。
对于低龄儿童剧目的创作，杜薇认为，创作者不应该仅仅是讲好一个故事，还应该重视低龄儿童的视听感受。因此，针对低龄儿童的演出，理想状态是各种门类的艺术家合力完成，参与到“早期教育”当中来，“因为它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戏剧作品，更多时候是一种综合艺术呈现方式，有时是以讲故事为主体，有时是一种秀，是一种装置艺术、一种视觉艺术、一种音乐艺术。”
王丽虹谈到，我国儿童剧现在基本划分为3个年龄段，但是在国际上对儿童剧划分得非常详细。王丽虹希望国内儿童剧在年龄段的细分上要做得更精细，“我们给孩子吃的食物分得非常精准，给孩子的精神食粮同样需要精细划分。”
题材广度与深度待进一步挖掘
时代在变化，一代代人的观念与认知也在发生着改变。中国舞台美术学会编辑部总编赵妍认为，在这个视觉为先、碎片化阅读、高科技环伺的时代，孩子们的思想成熟度远超于成人的判断。他们更敏感、更迅捷、更广阔。孩子是更严苛的观众，为儿童剧创作应比为成人创作有更多观念技术的考量。除了要更努力寻找高级审美的舞台表现手段，还需要重新认知儿童剧创作的基本规律，在内容的选择上应有相当严格的文学艺术标准。
对此，杜薇也表示认同：“现在孩子知识面非常广，如果我们的作者还仅仅停留在编一个童话故事、讲一些简单的道理的层面，已满足不了这些少年儿童的精神需求，在儿童剧题材的广度上和深度上，还应该进一步挖掘。”
国内儿童剧原创剧目取得的成绩是刘平一直所关注的。儿童剧的范围在扩大，涉及了高中生、初中生的青春故事。他举例，苏州市滑稽剧团创作演出的儿童滑稽戏《青春跑道》、武汉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儿童剧《柠檬黄的味道》受到观众和戏剧界的一致好评，《柠檬黄的味道》演出超千场。两部戏都涉及学生早恋的问题，将早恋问题跟学生的学习和人生的成长结合起来，引导学生正确对待早恋的问题。在儿童剧题材的深度挖掘上，如儿童剧《我和我的影子》用戏剧触摸儿童的心灵，帮助孩子解决问题找到自信。从历史题材中采撷灵感，增添儿童剧的新意。如青岛市话剧院的儿童剧《愚公移山》以几个孩子参观愚公移山博物馆为开头，然后写他们穿越到古代人的生活，体会勤劳吃苦的精神。在刘平看来，对于历史题材、科幻题材、革命题材等多领域的创作探索将成为儿童剧创作的一个发展趋势。
在创作题材的扩展上，王丽虹表示：“我觉得我们应该更加大胆地给孩子展现不同题材的、激发他们想象力的作品。国内的儿童剧现在还存在一些同质化跟风的现象。”
▲ 儿童剧《火印》剧照
“前些年，大家都在谈国外的经典，自从呼吁提升中国文化自信后，我们也在不断地挖掘中国的本土文化。”王丽虹举例，西安儿童艺术剧院创排的《二十四个奶奶》，挖掘中国传统文化二十四个节气的文化内涵。改编自曹文轩同名小说的儿童剧《火印》，以抗日战争为背景，以一匹名马与男孩的友谊为主线，弘扬主旋律，让孩子们铭记历史。
“当我们不断找到儿童剧更丰富、更广阔、更具想象力的表达，我们会更有效地将真善美的种子种进孩子心里，并且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从而用儿童戏剧塑造时代新人、塑造未来主人。”冯俐说。
优质原创儿童剧如何走向市场
儿童剧市场蕴藏着巨大潜力，面临国外引进剧目、经典童话故事、动漫IP等类别儿童剧的强势冲击，原创儿童剧如何突出重围，获得市场认可？
优质的原创剧目永远是儿童与家长所需求的。业内人士认为，编剧要先修炼“内功”，俯身倾听孩子的声音，创作出优质的原创剧本。从原创能力上来看，近些年也涌现了一批优秀的儿童剧作品。
业内人士透露，现阶段国有专业儿童院团是创排原创儿童剧的主力，小型民营院团在儿童剧的原创领域往往受到人才、资金、市场认可的多重限制。
曾成功制作运营《体育场的流浪猫王》等儿童剧的宽友（北京）文化交流有限公司总经理高建城从市场角度分析，整体上，儿童剧每年从演出的数量到演出的剧目都在增加，但原创儿童剧的创作难度、演出难度都在增大。“第一，写出一个既优质又能让孩子喜欢的剧存在一定难度；第二，原创剧目想请到好的导演、演员等主创人员，付出的成本比知名的IP剧更高；第三，原创剧成本高，但是儿童剧在所有的剧场演出中票价又是最低的。此外，原创儿童剧在营销和宣传阶段也是困难重重。”高建城说。
高建城认为，优秀原创儿童剧需要花费时间打磨，其成本就会变得很高，仅靠口碑来开拓市场、增加票房，回收周期会很长。“在商业运营上，首要解决的是成本的问题，在制作环节把各方面成本更科学地压缩。其次，则是不断向产业链上下游环节延展。要在儿童剧的创作之初就为未来留出一些想象空间。比如，在《体育场的流浪猫王》制作过程中，我们就通过制作各种衍生品，慢慢形成了一种几何力量的市场增长。”
在原创剧目的市场拓展上，北京丑小鸭剧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李平重视各方面的宣传。“除了在全国各地的剧场开启商业巡演，我们会通过各种公益演出开拓市场、增加知名度。比如，我们与学校建立联系，带着有教育意义的剧目走进学校演出；到四川凉山等偏远地区，为可能从没有看过儿童剧的孩子带去精彩的演出；去年疫情期间，我们推出10部获奖剧目免费在线观看，积累了不少粉丝……全国的巡演积累、网上公益演出的积累，再加上其他宣传，‘丑小鸭’走进了越来越多孩子的心中。”李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