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青少年艺术教育需多方联合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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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学了，陕西省安康市的画家宋安平又开始准备他的乡村学校兼职义务教学工作。今年的第一次乡村学校义务课，将安排在平利县老县镇中心小学，内容是指导学生创作作品参加全国新时代新美育大赛。之后他将到汉滨区瀛湖镇的学房村小学，他和学房村因教结缘，是“荣誉村民”。

“用自己的专长为最需要的人服务，是人生最大的美。”宋安平说，近些年他在多所乡村学校兼职开展义务教学，是希望更多的乡村孩子更自信，懂得美，“用绘画讲述自己心中的故事”。

宋安平是中国乡村学校聘任兼职美育教师的缩影，这折射出乡村艺术教师不足的现实和社会力量参与学校艺术教育的新路径。

2017年，教育部印发《学校体育美育兼职教师管理办法》，指出“选聘体育美育兼职教师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加强学校体育美育师资队伍建设的一个必要举措，是破解现阶段学校体育美育教师紧缺问题的重要途径”。文件明确，鼓励普通中小学校和中等职业学校聘任民间艺人、能工巧匠等具有专业造诣的人士为美育兼职教师。

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务院关于加强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强化学校体育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全面发展的意见》及中办、国办印发的《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等文件的出台，推动了学校体育美育师资队伍整体素质的提升。

《中国农村教育发展报告2019》显示，在农村，2013年至2017年，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阶段，音乐、美术等“小科”的生师比呈不断降低的趋势，降低的幅度较大，说明“小科”教师数量不断增加。同时，报告也明确指出，截至2017年，“小科”教师仍然比较缺乏，难以满足教育教学的需要，音乐和美术教师尤其缺乏。

2020年8月，教育部基础教育质量监测中心发布的《2019年国家义务教育质量监测——艺术学习质量监测结果报告》显示，学生对中国画、民间手工艺、书法等优秀传统艺术形式喜欢程度较高，但对部分民歌、民族乐器、传统美术作品的辨识和鉴赏能力较弱。八成以上学生喜欢艺术课和艺术教师。艺术教学资源配备情况与2016年相比有明显改善，但部分资源使用率有待提高。艺术专职教师比例相较2016年有所提高，但乡村小学艺术教师缺口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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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今年能考过八级，实现自己的一个目标。”今年元宵节刚过，家住广东省东莞市虎门镇树田村的四年级学生乐乐又开始了课外钢琴训练。在乐乐的同学中，学习钢琴较为普遍。学校第二课堂有钢琴课，很多校外培训机构也有钢琴课。

“城乡学校严格按照课程标准设置艺术课程，和公益性文化单位、社会艺术教育机构也有良好的合作机制。”东莞市教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在东莞，青少年艺术教育基本实现城乡一体化，镇街、社区与市中心无明显差别。

据了解，2017年，东莞市政府出台《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实施意见》，明确了中小学校要在开设音乐、美术课程的基础上，创造条件开设舞蹈、戏剧、戏曲等地方课程，同时采取编制内招聘教师或人才引进、临时聘任专任教师和购买社会服务等方式，足额配备美育教师，确保音乐、美术课程开足课时。

“小学每周至少3节艺术课，建立市、镇、校三级艺术团，美育教师享有其他教师同等待遇。”东莞市教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经过几年的努力，东莞全市各级各类学校基本配齐配足美育教师、开齐开足美育课程，基本形成大中小幼美育相互衔接、课堂教学和课外活动及校园文化相互结合、具有东莞特色的现代化美育体系。

与东莞不同，西部地区的乡村青少年艺术教育则是另一番景象。

桂东南的一所山村学校，6个班，220多人，11位老师，这个结构保持了20多年。学校没有“图音体”专业或专职教师，除了偶尔有体育课练一下队形队列，每周1节至2节的艺术课计划均被主课占用。器材和场地也是少得可怜。

“新学期，县里要求设置‘图音体’专职教师，但只能在现有教师里内部调整。”这所学校的负责人说，目前全校教师只有语文和数学专业背景，每天4节课，调整后每位教师每天将增加2节课。

这所山村小学所在的县是一个人口超过150万人的大县。目前，全县共有初中40多所，乡村小学519所，专业艺术教师300多名。“按照现有学生配额，全县艺术教师缺额将近1000名。”该县教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全县特别是乡村面临艺术教师紧缺问题，艺术课主要由“转岗培训”教师担任。

“就整个教育而言，地区或城乡之间的不平衡，是一个较为普遍的现实，青少年艺术教育更是如此。”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艺术管理系主任、教授李君说。

《中国乡村发展报告2020》显示，我国城乡教育面临县域义务教育尚未均衡发展，城乡学生接受义务教育机会差距显著，义务教育经费投入、师资水平、物质资源配置等城乡差距显著，以及城乡教育机会与资源配置差距较大等现实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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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济欠发达的中西部地区，乡村学校缺少艺术教师众所周知。那么，原因是什么？

“除了乡村学校偏远、生活艰难，吸引不了艺术教师之外，现在师范院校培养教师淡化通识教育也是一个原因。”李术在桂东南一所乡村小学做校长多年，他认为，以前有师范学校，推行通识教育在小学和初中阶段跨科教学很正常，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时乡村艺术教师不足的状况。现在师范院校培养教师都是细分专业，艺术不能教主科，主科不能教艺术，自然需要更多的教师配额。

“在艺术教师培养不足的同时，也存在艺术师资浪费的现象。”广西玉林市的中学美术教师宾明强认为，艺术教师在学校地位低下，经常被占课，在评优中被歧视，评职称比主科教师更难。正因为如此，很多艺术教师不安心工作，想方设法跨科上主科，甚至离开学校。

“县教研室没有艺术专业的教研员，这种情况在中西部地区并不少见。”有学者认为，地方教育部门和学校不重视艺术教师，不重视艺术课，根源是应试教育。“图音体”是小科、副课，不参加期末考试或升学考试，学校没有考核压力。

除受应试教育机制的影响之外，认知和观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农村学校、家长对艺术教育的作用和重要性缺乏认识。

“十三五”期间，研究机构对西部部分乡村地区教育调查结果显示，乡村对艺术教育的认知不足并存在认知错误，包括不了解艺术教育，认为艺术教育就是唱歌跳舞；乡村艺术教育内容趋于形式化，没有艺术欣赏、鉴赏或审美培养之类的课程。

李君表示，目前的乡村艺术教育，在内容和形式上存在几个问题：教学内容单一，学生“双基”薄弱；地方的、民族的优秀文化重视不够，没有像样的乡土教材、补充教材弥补统编教材的不足；不健康的素材进入课堂、进入学生课余生活，使学生不喜欢课本内容及传统艺术；师生缺少互动，教学缺乏创新，学生的潜力得不到开发，老师缺少让学生“创动”的意识。

公共文化学者、东莞市文化馆馆长黄晓丽认为，青少年艺术教育不仅仅是学校的问题，现在公共文化场馆大力开展全民艺术普及教育，是提升城乡青少年艺术素质的重要途径。此外，艺术培训机构等诸多社会力量也应该整合起来，各级政府部门要出台相关的引导和扶持政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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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中办、国办联合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进一步提升了美育在学校教育中的基础性地位。按照文件，到2022年，学校美育取得突破性进展，美育课程全面开齐开足，教育教学改革成效显著，资源配置不断优化，评价体系逐步健全，管理机制更加完善，育人成效显著增强，学生审美和人文素养明显提升。到2035年，基本形成全覆盖、多样化、高质量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学校美育体系。

文件提出，推进美育评价改革。把中小学生学习音乐、美术、书法等艺术类课程以及参与学校组织的艺术实践活动情况纳入学业要求，探索将艺术类科目纳入初、高中学业水平考试范围。全面实施中小学生艺术素质测评，将测评结果纳入初、高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探索将艺术类科目纳入中考改革试点，纳入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录取计分科目，依据课程标准确定考试内容，利用现代技术手段促进客观公正评价。

据教育部相关报告显示，目前全国已经有4个省开展美育中考计分，同时还有6个省、12个地市已经开始了中考美育的计分，分值在10分到40分之间。教育部相关负责人表示，下一步要把美育中考的工作做得更扎实，到2022年力争全覆盖，全面实行美育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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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莞，除了学校，公益性文化场馆也是青少年艺术教育的重要力量。东莞市文化馆是全国首批数字文化馆试点单位。2017年，该馆启用一站式公共数字平台“文化馆家”，不断加强面向市民、包括青少年群体的文化艺术普及和传播。截至2020年底，线上平台开展针对青少年的活动200多场，占平台总活动数的4.3%。培训300多个，总课程为3092个，占平台总培训数量的15.1%；其中以舞蹈、歌唱、绘画、书法等艺术培训为主，线上签到1.5万人次。

此外，针对青少年群体，东莞市文化馆重点推出“东莞文化四季”之“青少年艺术季”，于每年7月至8月暑假期间举办。2017年至2019年，每年推出100多场主题活动。在基层，随着文化馆总分馆体系的不断完善，各镇街集中优质资源，普遍加强面向青少年群体的各类公益文化艺术培训及活动配送。

2017年东莞市文化馆在整合文化惠民工程的基础上，启动了“东莞市全民艺术普及行动计划”，围绕抓传统艺术弘扬，抓现代艺术传播，抓高雅艺术普及，推出“学、演、展、诵、谈”五大类共25个互动性较强的行动服务。该项目连续4年被纳入东莞市政府十件实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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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荷风艺术基金会由公益人士李风于2013年5月创立，专注乡村青少年艺术教育。

“雏菊工程”是从一线城市选拔优秀艺术教师，开展培训后，送到乡村，直接与学生面对面，让乡村学生免费接受艺术教育。

“桃李工程”是“雏菊工程”的升级版，目标是以低成本、易推广的方式推动艺术教育。首先是大规模培训乡村学校老师，提供合唱指挥课程、美术课程和戏剧课程；其次是选择与有兴趣在乡村开展艺术教育的地方政府合作，基金会派教师到合作县去进行教学，每个学校都可以请一两位音乐或美术教师。

2013年至2020年底，荷风艺术基金会开展的“桃李工程”和“雏菊工程”等公益项目，已经覆盖全国23个省区市、103个县的2000余所乡村学校，惠及乡村教师4000多人，学生近百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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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随着城乡一体化建设的不断深入，城乡学校之间艺术教育的差距也在逐步缩小，但仍然存在着一些难点问题。相较城市而言，乡村学校艺术教育亟待加强。

一是要提高认识，重视艺术教育。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校长、教师要摒弃传统的应试教育观念，从根本上改变“艺术无关紧要”“艺术课是副科”等错误认识，杜绝艺术课程被挤占的现象。要认识到艺术教育是学校实施美育教学的主要内容和途径，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个性化发展的关键。要把对艺术学科的考查放到与其他学科同等重要的地位，按照国家标准开齐开足开好艺术课程，确保九年义务教育阶段艺术类课程占总课时的9％至11％。

二是采取有力措施，充实和稳定农村中小学艺术教师队伍。一方面，政府相关部门要严格按照规定，对每一所学校配备具有专业教学技能的艺术教师；同时要制定相关政策，鼓励城市教师前往农村学校支教；通过购买服务方式，与相关专业机构等社会力量合作，向中小学提供艺术教育教学服务，缓解艺术师资不足问题。另一方面，要严格禁止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包班任课，切实保证农村小学艺术类科目配备有专门的教师教学；以乡镇中心校为基地，安排专业艺术教师到小规模的村校、教学点“走教”“巡回教学”“流动授课”“定点联系”“对口辅导”；学校要尊重艺术教师的劳动，把美育教师承担学校安排的艺术社团指导、课外活动、课后服务等第二课堂指导和走教任务计入工作量，在评优、晋级等方面保证美育教师占有一定比例。

同时，为保证艺术教师的需求，应调整大学特别是师范类大学艺术教育专业设置和招生人数，专门针对中小学艺术教育培养一批艺术教育师资人才；设立乡村教师公费定向培养项目，培养能够承担艺术教学的全科教师；鼓励开展对乡村学校各学科在职教师的艺术培训，培养能够承担艺术教学与活动指导的兼职艺术教师。

三是要加强艺术教育的硬件建设，丰富课程资源。一方面，各级政府要把专用教室等农村学校美育设施建设纳入地方义务教育均衡发展规划，加大投入。小规模学校以保基本、兜底线为原则，按标准为农村学校配齐艺术教育设备、器材，为艺术教育创造良好条件。另一方面，在教育资金相对困难的情况下，鼓励学校自制部分教学用具和器材，鼓励学生及家长自带或自购相关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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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馆的基本职能是开展全民艺术普及。因此，在乡村青少年艺术教育与普及方面，文化馆行业大有作为。文化馆行业如何助力农村青少年艺术教育与普及？

首先要坚持均等化原则。特别是政府主导的艺术教育与普及工作，农村中小学和农村孩子是最重要的着力点，要向西部地区、贫困地区、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倾斜。

其次要坚持公益性原则。特别是对农村青少年艺术教育与普及工作而言，更要强调公益性，这是政府保基本、促均等的本质体现。不单是政府投入的项目要公益，通过政府撬动的社会资本、社会力量也要强调非盈利。

再次要坚持创新性原则。特别是在互联网和新媒体应用快速发展的道路上，不能让农村的孩子输在艺术教育与普及的信息化的起跑线上。

目前，全国公共文化发展中心和中国文化馆协会正在谋篇布局，在乡村青少年艺术教育与普及方面整合资源，精准发力。

一是国家公共文化云的“学才艺”，为乡村绘制艺术普及文化地图。“学才艺”作为云端最重要的板块之一，它的功能目标就是为所有网民提供免费的艺术普及师资导航和视频课程服务。针对农村中小学，“学才艺”一方面可以通过遍布全国各地的师资及全门类的线上教学课程，弥补乡村艺术教育师资的不足，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互联网搭建起各级文化馆馆员、专业艺术教师、文化志愿者等文化艺术师资与农村青少年艺术教育需求之间的桥梁，促进供需对接。

二是中国文化馆协会正在筹备成立青少年美育委员会。该专业委员会的设立，将发挥行业协会桥梁纽带作用，构建文化馆系统美育体系，引进社会力量，强化艺术普及功能的机制创新。专业委员会将针对农村孩子的艺术教育与普及需求策划项目，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开展农村艺术教育师资培训，将国家艺术教育的顶级课程资源输送到农村。

三是带动各级文化馆深入农村开展艺术普及工作。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中，文化馆有一竿子插到底的先天优势。中国文化馆行业协会将一如既往地倡导各级文化馆深入农村基层，以乡镇文化站、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农村中小学为阵地，面向青少年开展艺术普及。要充分发挥县级文化馆总分馆体系作用，以县级文化馆为中心馆，辅导和培育乡镇文化馆骨干。此外，文化馆还承担着各地文化志愿者的组织、管理工作，这些志愿服务将在农村青少年艺术教育与普及工作中发光发热。

追求美，是人类的本能。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孩子们的心灵都应该获得文化艺术的滋养，让人生因艺术而变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