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南新仓，南有富义仓。”北京南新仓、杭州富义仓并称“天下粮仓”，是中国古代运河文化、漕运文化、仓储文化的重要见证。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古代粮仓的属性渐渐褪去，皇家仓廒华丽转身文化街区，呈现全新样貌，焕发新的时代生机。如何让保护利用历史文化遗产和助力城乡发展共生共融？借助“新春走基层”的契机，本报记者走访了南新仓、富义仓，探寻其以文旅力量传承发展历史文化遗产的生动实践，也观察着不同的发展方式带来的不同“面相”。
南新仓
诉说六百年历史沧桑
▲ 北京南新仓街区 李佳霖 摄
在北京东四十条22号，有一座几乎与故宫同龄但却鲜为人知的皇家粮仓建筑群——南新仓。它是明清两代都城储藏皇粮的皇家官仓，承载着大运河漕运以及配套仓储制度和技术的珍贵历史信息。几经岁月变迁，这座昔日规模宏大的皇家仓廒如今仅剩7座，并变身为文化休闲街区，向来来往往的游客诉说着600多年的历史沧桑。
南新仓的建造和京杭大运河的开通密不可分。公元1275年，元代著名水利专家郭守敬决定把隋唐大运河弓形的河床“截弯取直”，即不再绕道河南，而直接从淮北穿过山东，进入华北平原，最后到达北京通州。由于南北大运河的北端只到通州，南方及沿岸各地粮食物产皆由水路运到通州后卸船，再靠人力畜力运到元大都城，全长50多公里，费时费力。1292年，郭守敬主持开凿了从元大都到通州的运河，翌年竣工。通惠河的开浚大大促进了京城仓储事业的发展，（以前供应京师的较大粮仓大多建在通州）。通惠河开浚后，京城中陆续建起了一批规模宏大的粮仓，北太仓就是其中的一座。
到明成祖迁都北京后，京城城市发展迅速，粮食需求日益增长，北方粮食产量更显不足，必须依靠南粮周济，仓廒在当时的重要性更加凸显。于是，明代开始在元代仓基础上大规模增建粮仓。
明永乐七年（1409年），在元代北太仓基础上，增建扩展成南新仓。明代北京设军卫，专司守卫仓储军粮，只供军需。南新仓当时为中心仓，管辖8个卫仓，在仓储中起着中枢作用。到清代，南新仓进一步扩容。据记载，南新仓在清朝初期有廒46座，到清宣统年间已增建到76座。
漕运南粮到京仓的时间和数量，根据收获情况、气候和运河水势情况会有不同，一般集中在夏季、秋季。漕粮来得多时，仓廒存储不下，只好露天存放。因此，廒外还有茓位。新到的漕粮往往较湿，要先晾晒，常年存放的廪粮还要翻倒、除糠，因此，廒外还有晾晒场。此外，还有很多附属建筑，其中官厅、科房、大堂等是办公用房；警钟楼、更房为报警巡更人员所用；建有仓神庙、土地祠、关帝庙等，为祭祀之用；另有多眼水井，为救火水源。在仓廒周边街巷，还衍生出众多相关行业，如饭馆、酒店等。
清中期以后，政治腐败，财政极度困难，贮粮日益减少。仓廒也就逐渐闲置或者改做他用。民国时，南新仓改为军火库。新中国成立后，南新仓作为北京市百货公司的仓库使用。之后，随着城市化建设的推进，昔日70多座仓廒的南新仓现在仅存留7座。1984年5月，南新仓被公布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被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世纪以来，南新仓被规划为特色文化休闲街区，焕发出新生机。如今的南新仓文化休闲街占地2.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3.2万平方米，步行街总长千余米。现有30余家商户进驻，业态分为文化、休闲两大类。其中，文化类有文化传媒工作室、昆曲小剧场、会所等；休闲类有特色风味餐厅、茶苑等。
▲ 南新仓《牡丹亭》演出海报
南新仓作为北京保存最完整的皇家粮仓建筑群，其功用可以比喻成老北京的“胃”。变身文化休闲街区后的南新仓，“胃”依然运转如初。千余米的步行街上，数十家人气餐馆汇集。同时，南新仓画廊、艺术粮仓画廊、昆曲剧场等文化类商家的进驻，使得南新仓文化休闲街有了文艺气息。比如昆曲剧场，2007年，南新仓引入昆曲《牡丹亭》演出，后成为向2008奥运代表团和国际宾客重点推介的北京新派传统文化项目。至今，南新仓《牡丹亭》演出已达300多场，有很多游客慕名前来观看，街区影响力得到一定提升。
南新仓的保存利用让百年建筑能体面地延年益寿，也面临更好保护利用的问题。刘灿然是在南新仓周边写字楼上班的一名白领，平时把南新仓当“厨房”。“对这儿最明显的感觉是‘餐饮一条街’，很多文化业态挂起了招牌但是未开业。平时到这儿吃饭，也多是周边食客，游客很少，与南锣鼓巷、烟袋斜街等街区的影响力没法比。希望能引入更多文化类业态，最好能和南新仓的仓廒文化结合起来，增加街区的文化氛围和影响力。”刘灿然说。
陕西人王鑫在南新仓做了近一年的保安，因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需要，目前主要负责在街区入口引导来客扫健康宝和做相关登记。对于南新仓什么来头，王鑫是知道的。“听说是以前给皇帝存粮的地方嘛，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气派。”至于南新仓是怎么储存粮食、发生了什么故事等，王鑫就说不上来了。“门口的碑牌上没有写，咱也就不知道嘛！有个地方让咱知道一下也挺好嘛！”王鑫憨笑着说。
富义仓
文旅融合助“复生”
▲ 富义仓内的花园咖啡馆（杭州运河复艺仓文化有限公司供图）
2月2日，沐浴着冬日暖阳，记者来到位于京杭大运河畔的浙江省杭州市拱墅区霞湾巷8号——富义仓遗址。眼前的富义仓，门厅坐北朝南，主仓东西相向而建，由三进院落、三排仓房组成。
“富义仓占地面积800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3000平方米。这里曾经是杭州百姓最主要的粮食供应地，也是江南谷米的集散地，当年的朝廷贡粮就是从这里开始北运。”杭州京杭大运河博物馆（杭州市拱墅区非遗保护中心）副馆长文闻说。
▲ 富义仓“六境”艺术情景现场
2020年国庆节，富义仓以“富义仓艺术中心”的身份华丽转身，先后举办了“复生——青年人艺术现场”、“青艺仓”青年艺术家双个展、“六境”艺术情景现场、“被包裹的房间”主题展、“偷月亮”群展等艺术展览。
“这个建于清代的‘天下粮仓’，如今是冉冉升起的文化创意根据地。从运河文化、漕运文化、仓储文化重要的实物见证，到青年人自我的文化觉醒，是复兴，也是复生。”杭州运河复艺仓文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林园园说。重新开放的富义仓，是基于文物保护前提下的再度文化开发，以全新文化样貌示人，用艺术力量让本来失去活力的历史旧址焕发新的文化价值，也让富义仓真正成为大运河文化公园中的重要一环，成为中国大运河旅游线路上的重要节点。
记者走进富义仓艺术中心，只见白墙黛瓦、木门木窗里，富有创意的 “被包裹的房间”等展览，让人大开眼界。“当你走进这个纯粹白色的世界，光线从四周的木墙透进来，无数光点点缀在白色布面上；形态各异的植物突破了屏障，在老粮仓内积极生长。白色织物的堆叠拼合，绿色植物的随意处置，形成了相联系的形象。”策展人常宇岑说。
“我们每三个月更新一次艺术展，2021年第一季度的艺术展，由十多位艺术家的最新作品集体亮相，还有年轻艺术家的创意产品，我们打造的是一个集历史、传承、艺术、未来于一体的有趣空间。”林园园说。而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团队共同打造的“六境”艺术情景现场，包括云朵星空、旧物仓、二次元、现代枯山水、画廊森林、俄罗斯方块与咖啡泼溅，6种趣味生活，造就6个与众不同的艺术空间。记者留意到，每个仓遍布奇妙好物——茶具、香薰蜡烛、蓝牙音箱、帆布包、胶带……“看中了就直接扫码下单，再去出货区提货”。林园园说。
“多次听同学说起富义仓，放假了就想来见识下。虽然我家在下沙，离这边有点远，但这一路看过来，深受启发，感觉挺值得。”中国美术学院大三学生袁子秋说。
文闻介绍，义仓是旧时中国各地储粮备荒的一种社会习俗，隋唐时就有了。而富义仓始建于清光绪六年（1880年），是清代国家战略粮食储备仓库。浙江巡抚谭钟麟调任陕甘前将仓库命名为富义仓，“命名取‘以仁致富，和则义达’的意思。”当时富义仓内共有五六十间粮仓，每间约20平方米，还有砻场（去稻壳的碾坊）、碓房（舂米的作坊）、司事者居室等。民国时期，它改为浙江省第三积谷仓，短时做过国民党政府的军用仓库。新中国成立后，由杭州市粮食公司接管，作为民生仓库分库，后部分改为军区家属宿舍和杭州造船厂职工宿舍。
记者观察到，富义仓之南是反映接驾文化的御码头，往北是香积寺和大兜路历史文化街区，东为特色临水古街胜利河美食街，西则与运河特色画舫“乾隆舫”隔河相望。2014年6月，这里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大运河的遗产点之一。
随着文旅融合的深入推进，杭州运河集团文化旅游有限公司希望通过“文化遗产+当代艺术资源”模式，依托富义仓文化遗存建筑展示空间，结合当代艺术文化产业资源，打造大运河畔当代艺术文化展示新地标。杭州运河集团文化旅游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杭州运河复艺仓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弋洲表示，为推动该项目落地，联合中国美术学院，深入开展了关于历史老建筑活化利用课题研究，就历史建筑运用、传承和当代艺术资源的融合模式等方面开展广泛研究。此外，为再现“天下粮仓”风采，在项目启动之初，该公司就启动了富义仓老建筑内的违章拆除工作和建筑维护、保养等多项提升工程，有效恢复了富义仓原建筑风貌。同时，为提升市民游客游览的体验性，特设立了富义仓历史沿革区，人们在参观游览的同时，可以感受和了解独具特色的仓廪文化。
富义仓历经百年兴衰，如今以新身份“富义仓艺术中心”示人，曾经的古老“物质粮仓”成为公众文化艺术生活的“精神粮仓”。如今在这里，除了可以了解中国仓廪历史文化，还可以欣赏到让人脑洞大开的艺术展览，品尝地道的美式咖啡，传统与潮流在此相遇、碰撞，使这里逐渐成为杭城文化新地标和杭州市民文化艺术生活的聚集地。
